「做……夢。」他尾音拖得老長,「別以為嬌滴滴地問我一句,我就會心軟,我程青爍不吃這一套。」
「好。」我咽下口水,安靜地坐在旁邊,不敢出聲。
他解開外賣,筷子在里面翻了幾下,罵了一句,「難吃。」
然后拿了桌上的煙和打火機,去了陽臺。
我安靜地看著他仰著頭在陽臺抽煙,不一會兒就抽到了第三根。
我的肚子忍不住叫了起來,而他還沒過來。
我看了看回鍋肉,又摸了摸肚子,最后趁他不注意,直接用手抓了一塊肉,塞進嘴里。
他回頭看我的一瞬間,我嚇到心臟驟停,嘴都不敢動了。
結果他只是看了一眼,又摸出手機打電話,講著講著,他還背過了身。
我總算舒了一口氣。
饑餓戰勝了恐懼,我就這樣斷斷續續往嘴里塞肉。
直到他掛了電話朝我走過來,我才意識到,一盒飯只剩下飯,回鍋肉都被我吃光了。
「肉呢?」他覷著我。
「我不知道。」
「不知道?」他死死地盯著我,突然抬手——
我以為他要打我,嚇得想動卻不敢動。
結果他的指尖停留在我唇邊,取下一粒飯粒,放到我面前。
完了!
「飯也吃了,現在說說,你爸欠我的錢怎麼辦?」他身子往后仰,閑適地看著我。
「你讓他還。」
「他跑路了。」他盯著我。
「那……讓我還?」
「你還?你怎麼還?你還真覺得,就你這樣的,要前面沒前面,要后面沒后面的,值一千萬?」
「你……」感覺被羞辱,我很氣憤,但不敢發火。
「吃完飯就自己滾,別來煩我。」他站起來,像是失去了耐心,摔門走了。
我當然要走,他都讓我走了,我不走才是傻子!
我埋頭干完那一盒飯,拼了命地往外跑。
但半個小時后,我又狼狽地回了出租屋。
6
「有意思。」程青爍看著我,「怎麼又回來了?」
「外面下雨。」我冷得發抖,「天還很黑。」
「怕鬼?不怕我?」他反問我。
「嗯。」我點點頭。
比起鬼,他好像是沒那麼嚇人。
「……」他愣在那里,緩了一會兒,單手脫了身上的 T 恤,「現在呢?」
我看著他身上流暢的肌肉線條,一路往下,腹部還有八塊腹肌……
「多大了?小朋友」他笑著看我。
「18 歲。」我屏住呼吸。
「才 18 歲,是該叫我叔叔。」他嘆了一口氣,拉住我的手放到他腹部,「喜歡這個?」
我哪里見過這樣的場面,瞬間覺得腦門一熱,有什麼東西從我鼻子里面流出來。
我趕緊仰起頭,「叔叔,我好像,好像流鼻血了。」
「你……真服了。」他順勢扯了幾張紙,粗暴地給我捂住。
手忙腳亂半小時,他穿上自己的衣服,而我坐在旁邊,鼻子里塞著紙團,懷疑人生。
「今晚你在沙發睡,明早就給我走。」
「哦。」
「哦什麼,不滿意?我是見你可憐收留你一晚,你還想占我房間?」
「沒有不滿,我,我沒睡過客廳,害怕。」我抱著枕頭,可憐兮兮地望著他。
「怕什麼,這世界上沒鬼。」
我不說話了。
「要睡房間,就跟我睡。」他扔下一句話,轉身進了房間,絲毫沒有憐香惜玉。
7
本以為,我會一夜不眠,沒想到第二天在客廳醒來,已經是中午了。
我一醒來,房間的門也剛好推開。
程青爍頂著一頭亂發,看見我只是頓了一秒,又把我當成一團空氣。
他去了廚房,我也跟著進去了。
「干什麼?」
「我不知道怎麼走,我也沒錢打車。」我如實地說。
他瞟了我一眼,吊兒郎當地來了一句,「那就在這兒待一輩子。
」
我沒說話,繼續跟著他。
他被我跟煩了,「你搞清楚,是你爸欠我錢,我不可能給你車費。」
「我知道。」我還是跟著他。
他忍無可忍,從錢包里扯出幾張紙幣,扔給我,「拿了滾!真煩。」
我撿起錢,「我沒辦法走到車站,太遠了。」
「所以呢,你不會覺得我會送你去吧?你還真把我當大慈善家了?」
「我覺得,你不壞。」我認真地說。
「你讀書讀傻了?不壞?我沒要你的命,就是好人了?傻不傻?」
他簡直被氣笑了,不想理我。
「趁我沒改變主意,我勸你趕緊從我眼前消失。」
他下了最后通牒。
我只好拿著錢跑了。
結果沒到一個小時,我又回來了。
因為我去了坐車的地方,在別人的手機上看到視頻里說,我爹欠下巨款跑去國外了,名下所有財產都被查封了。
我站在原地半個小時,都沒辦法消化這個噩耗。
等我清醒過來,我已經站在程青爍門口了。
我沒家了。
程青爍看見我的第一反應,就是暴躁。
「還沒走?」
「我家被查封了。」
「然后呢?」
「我也不知道去哪里。」
「你不知道去那里,就跑我這里?」他暴躁地站起來,「你還賴上我了?」
「就……暫時。」我整個人都像是被抽去了靈魂。
「我警告你,我這里不是什麼福利院收容所,你哪里來的滾哪里去,我不是什麼好人!」
「好。」
「你爹欠我錢呢,你還來我這兒,我欠你們父女的是吧?信不信我……」
「信。」
說完最后一個字,我突然頭重腳輕,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8
醒來的時候,屋子里鬧哄哄的。
「老大,她看起來怪可憐的。」
「是啊,她那個爸也是真狠心,閨女都不要了自己跑了。
」
……
「她無家可歸可憐,血汗錢拿不回來,你們不可憐?」
說這話的人是程青爍。
我醒了,但還是裝睡。
「她爸是可惡,可這小姑娘畢竟是我們帶到山里面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