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想過,他卻把所有錢都拿出來填補了工程款。
我更加自責了。
一上午,胖叔很細心地教我,也很注意我的安全。
旁邊的幾個叔叔忙完手里的活,也過來看我,教我,搶著做了大部分需要體力的活。
「小千千,你就當暑假鍛煉,沒必要那麼認真。」
「對嘛,女孩子還是不要干這些臟活重活。」
……
不一會兒,胖叔切了一個大西瓜出來,把最中間的那一塊遞給我,遞給我之前,還特意把手在衣服上擦了又擦,咧著嘴對我笑,
「洗了好幾遍,不臟。」
「謝謝。」我接過西瓜,輕輕咬了一口,「很甜。」
一群人又哈哈大笑起來。
我卻莫名地鼻子發酸。
他們都是好人。
我望向程青爍,他躺在車子底下修車,一早上都沒再跟我說過話。
我拿了一塊西瓜過去給他。
「手臟,自己吃。」他忙得沒空理我。
「我可以喂你啊……」
「不吃——」
他話還沒說完,我直接給他塞了一口西瓜。
看著他黑著的臉,和臉上被我糊的西瓜籽,我小心翼翼地問:「甜嗎?叔叔。」
他看著我,好幾秒沒說話,最后收回目光,咽了好幾下,艱難地吞下去,剛要開口罵我——
「再吃一口好不好?」不等他回答,我又給他塞了一口。
這一口塞的,又是一臉西瓜瓤。
我真不是一個合格的投喂者。
他的臉越來越黑。
「姚千千!你給我擦干凈!」他壓低嗓音,看起來就要發火。
「哦,我差點忘了,胖叔讓我過去幫他擦玻璃,我先走了。」我自顧自端著西瓜就走了。
等我逃回胖哥那兒,以為萬事大吉了。
結果不到五分鐘,就被直接從人群中拉進了里屋。
「叔叔。」我有點怕。
「翅膀硬了,要飛了?小丫頭片子騎到我頭上了?」他的陰影籠罩著我,「擦。」
「我沒紙。」我小聲道。
「我管你有沒有。」他吼我。
「你!」我咬咬牙,「那你低一點。」
我伸出手,用食指,輕輕地擦他臉上的西瓜瓤。
他彎下腰,與我對視,距離太近,他的呼吸全都噴灑在我的脖子上,我的心突然開始亂跳。
「你……你別對著我呼吸。」我有些驚慌。
「怎麼?還不讓我呼吸,我呼吸惹到你了?」
「不是,你這樣,我的心跳得好快。」我幾乎屏住呼吸,心跳快得我懷疑自己要死了。
18
他愣了一瞬,拉開距離,「這點距離就跳這麼快,沒見過男人?」
「我,我也不知道。」
「剛才跟那個胖子離得不是很近嗎,一口一個叔叔,還手把手教學,我看你也沒慌啊。」
他冷哼一聲,抽了一條毛巾在水龍頭下打濕,洗了一把臉,又粗獷地洗了個頭。
「他比我大很多,我不應該叫叔叔?」
「我也比你大很多,沒見你叫得這麼親熱,天天程青爍的。」他對我陰陽怪氣說了一句。
「那我以后都叫你叔叔。」我及時糾正錯誤。
「別,打住,我受不起。」他胡亂擦了頭發,把毛巾扔給我,「拿去洗了,乖。」
他說乖,我立馬想起了那天在夢里,他也是說我乖,然后哄騙我……
想到這,我耳根紅得徹底,拿起毛巾就跑了。
洗完毛巾,平復好自己的心情,我又出去洗車。
這條路人跡罕至,但是生意真的還不錯。
我在這里待了一周,覺得生活無比充實。
看到本子上記滿的打工日記,賺的錢數字一直往上升,竟然有種莫大的成就感。
「什麼都記,幼不幼稚。
」程青爍每次看見我點著燈寫日記,就嘲笑我一番。
「我爸爸說,人笨就要多用筆,養成習慣了。」我不好意思地解釋。
「他怎麼老是說你笨?他有多聰明?」他問了我,又自問自答,「也是,他可不是聰明嗎,欠我錢不還,還送個女兒來花我的錢,這算盤,打得我都佩服。」
「對不起。」關于我爸爸的事,我很抱歉,但我不知道怎麼辦。
如果有天我見到我爸,一定求著他還錢,但是……
我還能見到他嗎?
「知道錯了,就別給我惹事,乖一點。」他說著,揉了一把我的頭發。
揉完,我和他都愣住了。
「看什麼看,長輩摸一下頭,不行嗎?」他還兇我。
我嘆了一口氣,「不是不能摸,叔叔你這樣,我會……」
「會怎樣?」
「做夢。」
說完我就臉紅了。
18 年來,我很少在夢里夢到男生,大部分的夢里都是我爸在罵我笨,罵我犯錯。
這樣頻繁夢見程青爍,是第一次。
「什麼夢?有我?」他倒是聰明到讓我面紅耳赤。
「嗯。」我如實地點點頭。
「夢里我怎麼你了?罵你了?欺負你了?」
欺負我了嗎?
我仔細回憶,他那樣算不算是欺負我?
「算是。」我委屈地點點頭。
「養你這麼久,你怎麼沒夢點我的好?老實說,我雖然罵你,但沒打過你吧?」他還覺得自己無辜。
然而,我說的欺負和他理解的可能不一樣。
「我真有那麼兇?」末了,他又不甘心地問我一句。
「有。」
在夢里,他兇起來,我根本不敢反抗。
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做那樣的夢,讓我很苦惱。
直到有一天,修車廠來了一輛紅色寶馬,我那一天心情都很不爽。
因為,車上下來一個女人,胖叔他們都叫她「嫂子。
」
那個女人,一來就找程青爍,在里屋一待就是一上午。
18
「還來干什麼?」程青爍單手打開車子引擎蓋,埋著頭看車子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