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上門,我靠坐在門后,望著冰涼的房子,抱著膝蓋蹲了很久。
然后開始收拾東西,我的東西太少啦。
除了幾套常穿的衣服,其他的日用品都是剛搬進來我定的情侶款,周望知過來用時從沒問過,我還有點失落。
但他那樣的人,又怎麼會對這些小細節關心在意。
這套豪華的房子里,只有臥室里我的東西多些,我曾經還以為終有一天周望知會徹底住進來,我們終于能每天一處,但現實直接告訴我那不過是癡心妄想。
我媽給我留的錢,我自己的獎學金,包括打工存下來的小筆,收在一起是個可觀的數字,但我媽那部分不到絕境我不會用。
一個 20 寸的行李箱,就是我的全部家當。
野孩子,是不會有家的。
東西收好,我花了一晚上徹徹底底又打掃了一遍本就很干凈的房子,將我不明顯的生活痕跡徹底清除。
天邊熹微,陽光初照。
周望知給我買的東西我都沒有帶,首飾、鞋包,乃至手機電腦,本來麼,我和他以外的人聯系都不多。
不止一次地覺得,我在哪里都是可有可無的多余的那一個。
找了張干凈的 A4 紙,給不知什麼時候會來的周望知留了分手的訊息,就用透明玻璃杯壓在餐桌上。
關閉電源,離開大門,這就是我和他的句號了。
我先找了個旅店做中轉站,衣食住行,住是首要的。
用回我自己的舊電腦,先找房子租,然后就是投簡歷找工作。
找房子甚至搬進去都很順利,但找工作就無甚回音。
一個是現在并不是春秋招聘季,一個是我大學畢業那兩年的空檔期太明顯,連不限專業的稍微靠得住一點的工作都搶手得很。
我在出租房里整理東西,突然摸到行李箱側兜的卡片。
我常早晨在公寓樓下的花壇里跑步,碰見給我名片的這個人也是個意外。
他也是那片住宅區的業主,某次過來與我說話,問我有沒有意愿做模特,他們經紀公司很缺我這樣氣質的人。
我當時并沒想太多也沒信,但那人又在早上堵了我幾回,最后我接了他的名片,他讓我想好了打給他。
到現在也有半年時間,我在網上搜了搜這個人的信息,確實是相當透明甚至紅火的。
糾結了糾結,還是試探著打過去,
畢竟,現在吃飯生活是最要緊的事情麼。
4.
「嘟」聲快要結束時,對面才接起來,
聲音里滿是困意:「喂?」
我看了下面前電腦右下角的時間,下午四點半,斟酌了下:「您好,我是上次與您在光源小區樓下遇見的,您還有印象嗎?」
那邊卡了下,然后恍然大悟似的,長長地「哦」了一聲:「我想起來了,你姓許,是吧。」
「不好意思啊,我這會在國外出差,腦子不清醒。」
「沒關系沒關系,」我忙說,「我打電話就是想問一下,您們那里現在還需要我這種……嗯,風格的人嗎?」
他似乎笑了聲,聲音聽起來透徹許多:「一直缺呢,那個項目現在擱置了,你的意思是你可以跟我們簽約了?」
「這個簽約……具體是什麼流程和類型呢。」
「你現在應該是自由人是吧,那我們就有兩種方式,一種你人直接簽我們公司,除了這個項目,以后也會陸續給你談其他活動。還有一種,就是簽約這個項目,你可以先考慮一下,等我回國約個面詳談行嗎?」
「好的好的,那我再了解一下,麻煩您。」
……
之后的幾天,我一邊收拾自己的出租屋,一邊也在網上投其他的工作。
所以說,世界上就根本沒有象牙塔這種東西。
單方面的離開周望知對我而言仍舊像是場虛幻的夢境,我生活的常態沒有變化,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看書、一個人過一天 24 小時。
那時周望知也很少給我發消息或是打電話,他一般是下午或者晚上直接過來,很偶爾要帶我出去的時候會讓司機來樓下接我。
所以我總是一個人,總是一個人等待。
只不過那時我唯一等待的是周望知,而現在我期待的等待的是關于我自己。
談合作竟然意外地順利,算是這段時間唯一的一個好消息。
那人叫何漠然,性格很好,說我是他找的,他主動帶我。
我那時并不知道何漠然 molinelli 在圈里的地位,之后很多次,都覺得遇上他算是我人生里為數不多的幸事。
與他簽完合同,我的新手機里終于有了第一個固定儲存的聯系人。
他加了我的聯系方式后,先是給我發了系列關于我自己、關于公司、關于工作的文檔,讓我在家里研究研究,然后他們重新將項目提上來,最快下個月去大西北拍片。
他那時喝著杯里的咖啡笑著問我:「去過西北沒?」
我搖搖頭,不好意思地笑了。
我很少去外地,從小到大,我姐身體不好,全家出游的時候少得可憐,即使去外地也是他們帶我姐出去看病。
我總是被留在家里的那一個,而跟了周望知,他永遠在出差,在各地飛,我是在原地等待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