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家立業是他爺爺的老輩思想,訂婚后果然放權松手許多,特別諷刺。
周望知把從他身邊端著果盤經過的許怡拉坐到自己身上,下巴由后搭上她的肩膀,許怡想回頭看他,他制止了她轉身的動作:「陪我待會吧。」他說,話出口都有點久不休息的沙啞。
許怡骨架小,但個子不低,體重輕,有時候輕輕一拉總是皮膚下的骨頭硌人,但周望知還是喜歡抱著她。
許佳寶再次住進醫院,一個月總有一半的時間她是在醫院度過。
身為她的未婚夫,他喜歡做戲做全套。
許佳寶從藥物中清醒過來,看見床邊坐著的敲打手提的周望知,似是察覺到她的視線,周望知偏頭朝她露出個笑,關上電腦。
問她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像是飲鴆止渴,明知道這是假的、是虛幻的,但這虛假又是這樣地讓人忍不住沉淪。
她伸出手,拉開病床旁邊的柜子,流程齊全,求婚戒指也放在里頭。
她仗著自己目前的虛弱和短命,真心實意地演了一場。
周望知是個合格的演員,笑笑,輕輕握上她的手,慢慢將戒指貫到她細長的手指上。
許佳寶看著他低垂的眉目和過于溫柔的神情:「現在是不是該親吻新娘。」
周望知抬起眼睛看她,半晌沒動,許佳寶心臟狂跳,是自己完全無法招架的壓力:「幫我體驗一次吧,以后可能也沒機會了。」
她朝著他露出的是自己的唇部,但周望知吻在額頭上,一觸即分,好在護士進房間及時打斷了甚至有點尷尬的氣氛。
她將戴著戒指的手輕輕放在自己的心臟上方,感受它過于蓬勃的力度。
4.
許怡和他鬧別扭,是周望知沒有想到過的事情。
但公寓樓上樓下卻是一塵不染的冷清,沒有那個纖細背影的存在。
他一開始并沒有想明白為什麼,只以為是許怡遲來的叛逆期,甚至想著手頭上事情放一放,出去陪她度個假,她還年輕,出去讀個書、學點什麼東西都是好的,這本是周望知給她的打算。
但在墓園遇見過于冷靜的許怡,他才知曉真正原因。
他從沒有向任何人解釋的習慣,何況他覺得并沒有必要。
許怡幾次淚眼婆娑地與他爭執,甚至固執地想要離開他,也讓他泛起些怒火。
他與許怡這幾年的相處,他以為是雙方默認的,名分有什麼用,若是他身邊那個位置的人與交易、丑陋聯系在一起,他情愿許怡永遠不要碰。
他這樣和許怡在一起有什麼不好的,若是她那樣在意,塵埃落定他會補償,她只要待在他身邊就好。
許怡的固執和倔強超出了周望知的想象,他本想放她一點空間讓她冷靜一下。
但某次在許家別墅的聚餐卻讓他只想把許怡收在掌心。
這是慣例,訂婚后,按期在周家許家吃飯。
許怡的原因,周望知對許父是沒什麼好感的,但他們結合的真實情況許父可能是知道的,不然也不能每每如此自在地談及公司越來越緊迫的狀況。
這天飯桌上來了另一家人,許家醫療器械公司曾經第二大的客戶,省內極有名氣的私人醫院。
許父搭上了線還請到了家里,周望知靜坐,慢悠悠地吃一盤青菜。
飯桌上那位姓宋的少爺拿著一張照片遞給許父,許進的表情稍有些變。
那位少爺出口便是高高在上:「我對這位許二小姐很感興趣,若她是我以后的夫人,那我也不能告自己的老丈,許總您說是不是?」
周望知自己都沒發現自己手在使勁,茶杯微晃灑出水。
許進當這麼多年的大老板,手上不可能沒點本事沒點人脈,更何況狗急跳墻,誰知道他又會做出什麼來。
他瞟了對面那男人一眼,看見他臉上是令人惡心的興致盎然的笑。
許怡在和他鬧別扭,他這段時間也很忙碌,于是他做了一個此生最錯誤的決定。
強制把許怡關在光源那棟房子里。
許怡逐漸像朵枯萎的植物,越來越沒有精神、沒有生氣,他沒看清楚自己越來越慌亂的心思,許進已經被調查,許佳寶的事、后續安排打算、對周家人的交代讓他也越發煩躁。
而根源,他想,可能是許怡永遠地不配合。
他還逐漸恐怖地發現,他在許怡耳邊說話,她已經沒有反應了,他以為她到這時還是轉不過許佳寶那個彎,所以盯著她的眼睛向她第一次做從未做過的解釋。
但許怡,還是毫無反應。
他抱住她,摟住她單薄似紙的身體,背后一節節脊骨硌手,心里是慌亂。
某天晚上應酬,他喝得多,恍惚以為回到一年前他與許怡的常態,他的觸碰被許怡強硬得拒拒,他都沒有清醒過來,直到后腦勺與玻璃門發出的震耳的碰撞聲。
頭腦終于涌入一絲清明,看見許怡蹲在墻角,縮成小小的一團,眼里是全然的惶恐害怕。
他第一次這樣想扇自己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