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新弟弟。」
「林子暮。」
他幾乎是咬著牙把我名字念完的。
「為什麼不回我微信?」
貼著我的耳廓問我話的,灼熱的呼吸燎上一層麻癢,我躲開了他。
「不知道,也許是我膩了?」
「膩了?」
他呵了一聲,我想大概是我這幾天沒去找他反而讓這大少爺不開心了,不過我現在懶得照顧他的心情。
「林子暮,你別后悔。」
挑了挑眉,他的笑讓我有不太好的預感。
他以前也喜歡對我笑,不過大都是耍著我玩。
他把我做了一上午的便當送給別人了,還怪我說是因為我做的太難吃了。
那時候,他也是這麼笑著的。
所以我才不喜歡現在的他,他以前雖然呆呆傻傻的,但會為了我腦袋讓驢給踢了,要換做現在,大概會把我推驢面前順便嘲笑一波我吧。
6
大抵是真的對以前的陸臣卿太懷念了,午睡的時候我做了個關于他的夢。
十一二歲的那年暑假,我與他一起到鄉下避暑。
光怪陸離的,一會要說爬樹找果子給我吃,一會說去冰箱里掏冰棒給我含著。
他說他要當奧特曼,我那時候比同年人要早熟,就跟他說奧特曼是不存在的。
「不!奧特曼是存在的,我有奧特之力!」
「好,你是奧特曼,我是大怪獸,你要拯救世界,我偏要毀滅世界怎麼辦?」
我支著下巴百無聊賴地問他。
我以為他會說,那我就 biubiu 兩下干掉你啥的,結果他真皺著眉思考好一陣。
「好吧,那我就當小怪獸。」
他說,他保護我。
我一直覺得虧欠他,是因為他真的把騎士的事兒做到了。
那天大雨里偏要惹那頭發狂的驢的人是我,可替我承受一只驚慌野獸的攻擊的是他。
我知道他沒錯,他只是忘了,他只是把奧特曼小怪獸夏天冰淇淋通通地一股腦都忘了。
有一天他也許會想起來,也許他再也想不起來。
可我還是會在某一刻他嘲笑我的時候生氣,還是會在他說我新買的衣服丑的時候,說我又長胖了的時候,無比懷念那個說我保護你的小孩。
我就當我的騎士被惡龍奪走了,他死了。
所以午睡起來后煩躁地抓了抓頭發,實驗室里本該是空無一人的,本該是。
結果我身旁的位置上,好端端坐了個正在看書的人。
7
「醒了?」
賀州禮是我導師的得意門生,也算我的學長。
彼時他正垂著眼看手中的書,金框眼鏡映照出窗外夕陽的殘光。
我恍恍惚惚地去看,一時也數不清他的睫毛到底有多少根。
「老師要實驗的數據,我找你拿一下。」
學長的聲線一直這麼清冷,我點了點頭,把早上那群人整理好的紙單交給他。
可他還坐在位置上,一點要走的意思都沒有。
教室里本就沒什麼人,我才發現我站著,他坐著,他仰著頭看我。
無限溫柔的晚霞落在他眼睛里也像是被清寒凍住,霎時安靜下來卻讓我尷尬不少。
「學長,還有什……」
「我聽說,你和陸臣卿分手了。」
……
今天都怎麼了是一個個,這麼關心我情感生活了?
「沒分,因為我們就沒在一起過。」
他沉默了半晌。
「你天天去找他,我以為你倆在一起了。」
我總覺得學長那眼神是在說,在都沒在一起,你舔個屁。
我不想解釋年少時自己給自己訂的幼稚的十年之約,干脆擺爛,學長問我之后什麼也沒說,合上書起了身。
他走到門框處回頭看我,明明是盛夏含蟬鳴的晚風,我偏感受到了那股涼意。
「跟上。」
學長說,導師找我有事。
我們學校外聘教授的辦公室要穿過一道長長的小巷,墻面上斑駁的痕跡總像立于晦暗的時光,于是一道風聲就能把操場那頭的喧鬧剝離開來。
「為什麼不喜歡他了?」
學長在我的身前問我。
「……」
以前沒瞧著你這麼八卦。
我很難解釋什麼,但不接他的話依舊很難。
賀舟禮是我們學院中挺特殊的存在,明明有那麼多女孩子喜歡他,可連開口跟他說話似乎都需要勇氣。
好在我手機的震動聲打破了我們之間的尷尬。
是我的舍友,聽起來語氣很急的樣子。
「子暮,你在哪兒?我求你看看年級群吧,都吵翻天了。」
我本來想,群里吵就吵,跟我有什麼關系。
結果沒想到,他們現如今討論的核心,就是我。
起因是有個女生在教室里丟了電腦,剛巧那天我們教學樓的攝像頭升級檢修,于是在群里到處尋找丟掉的電腦。
其實我看過她貼在公共區域的告示,那意思就是斷定有人偷了她的電腦,限小偷三天之內還回來,不然報警什麼的。
結果三天了依舊沒人找她,她就在群里問,本來沒什麼事的,這種失物招領一般和自己不相干都不會回。
結果有人在底下回了句,看見那天我最后一個走出教室,還背著一個大包。
就是那個籃球社社長回的。
這下便炸了鍋,失主一看到有她電腦的消息,便瘋狂地問我是誰哪個院哪個班的,我那時在睡覺呢,回都沒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