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厭惡地皺著眉。
「小禮,你旁邊的是誰?」
女人抬了抬下巴,問的卻是我。
賀舟禮嗤了一聲。
氣氛不對,特別不對,直覺告訴我那個女人是賀舟禮的家人,可賀舟禮那態度簡直已不能算普通的家庭恩怨。
「小禮,你翅膀硬了是吧,會往家里帶不三不四的女人了。」
「放著人家周家大小姐不要,要這種野丫頭?她看上的不過是我們家的錢。」
女人的矛頭忽然指向我,涂著紅色美甲的手指直頂著我的鼻頭。
「我勸你少動些歪心思……」
不大不小地,賀舟禮在我身后笑了聲。
別墅本就空曠安靜,他這聲笑多少有些嘲弄了,拉著我的手把我拽到了他的身后。
「徐嬌蘭,我看你這描述怎麼這麼像你自己呢?」
「你!」
女人有那麼一瞬間變了臉色,不過她調整得很快,再次狠狠瞪了我一眼。
「我是為你好,這土里土氣的丫頭,我可不允許她嫁進我們家。」
「我娶什麼人還真從沒想過要你過問。」
賀舟禮瞇著眼又把我往身后拉了點,只是攥著我手腕的手力氣有點大了,他好像沒面上那麼平靜。
「你……你信不信,我和你爸說?你以為你現在的一切都是誰提供的?我要是讓你爸給你停掉,你不還是……」
后面的話,我沒有聽清。
因為賀舟禮嘖了一聲,拉著我的手直接走向了門外,獨留屋子里的女人氣急敗壞地又罵了寫什麼。
「等等,我來開車。」
當他坐上又一輛越野車的駕駛座時,我扯住了他。
他回頭看我,月光輕盈地落在他的眼底,即使是被攪地一片混沌,依舊晃蕩著人的心神。
「嗯?」
像是沒聽清我話一般。
「我開。」
我嘆了口氣。
「你喝成這樣,再開車,萬一一頭把我創死怎麼辦?」
「那就殉情。」
嘴上那麼說,他還是乖乖坐上了副駕駛。
我以前只上手開過我媽的車,第一次掌控這種大越野,視線比想象中要開闊很多,只是道路黑漆漆的,一眼也望不到邊。
他不說話,我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過了不知道多久,他的聲音才從身旁響起。
夜晚的馬路總是很安靜,車里也很安靜,所以我好像能捕捉到他說出話時的那些顫音。
「那個女的,不是我親媽。」
「……」
我握了握方向盤,零星的路燈一直蔓延上高架,我鬼使神差地駛了上去。
「我媽早就死了,她是我爸的初戀還是什麼東西,在我媽死之后的三個月就找上了我爸。」
「那個女的,一直想要有我爸的孩子,可我爸什麼都給她了,就一直沒讓她生,這些年,她不知道明里暗里地鬧過多少次。」
「現在她年紀大了,估計也知道我繼承了財產一分也不會給她,就逼著我和她遠房表親戚什麼的相親,可不可笑?」
「我寧愿和這破家一分錢關系都沒有。」
「可我又怎麼可能看那個女人耀武揚威地奪走本屬于我媽的那些東西?」
窗外的景色如流光般劃過,他忽然開了窗,呼呼的風就一股腦灌進車里,帶著挺悠遠的山野香,發絲隨著風被揚起。
「我從來都沒自由過,從來都沒。」
「小時候沒拿到年級第一我爸會把我拖出來打一頓,后來我媽走了他打完我就再沒人抱我了,我離家出走過一次,被逮回來之后關進房間關了一個星期。
」
「我是我爸的附屬品,我是他炫耀的東西,我一不聽他的話他就會把我的腿給打折。」
「你說,人活著到底有什麼意思呢?」
「……」
曠野無邊的風實在是太大了,掠過周身時還是讓我顫了一下。
他絮絮叨叨地跟我說著話,我就一直向前開向前開著指,直到身旁不知何時沒了聲音,我再去看,他躺在椅子上睡著了。
我把車停在了路邊。
不知開到了哪里,這有座橋,橋的對頭是另一座燈火通明的大橋。
那有很亮的燈,川流不息的車劃過,被風皺起紋路的江面拆散了它倒立的光影。
我下了車,剛剛口袋里的手機就一直在震。
一個陌生的號碼。
「喂?」
「林子暮,你在哪里?」
偏偏是這時候,我聽到了我最不想聽見的聲音。
我把電話掛了。
隔了幾秒,電話又想起來。
「林子暮,你今晚沒回宿舍,對嗎?」
「陸臣卿,你是我宿管嗎你管我回沒回去?」
我有點生氣,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你還想怎樣?」
「我……」
「我出院了。」
「你沒必要跟我匯報。」
「其實那天,我在喝酒之前,就想起來你是誰了,我有點慌,我知道我做錯了什麼,可我,我又特別特別難過。」
「我對你說了特別多不好的話,因為我知道,這麼多年你對我這麼好,不是因為你喜歡我,從來都不是。」
「我只是想讓你喜歡我,喜歡我這個人,不是什麼救命之恩,不是……」
「夠了。」
「夠了!」
他還想說什麼,我忽地吼出來。
連我自己都嚇了一跳。
「陸臣卿,你一定要記得你那天說的話,我虛偽,我對你做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你一定要記好了。
」
「這是你說的,我這十年該還的早還了,你要是還覺得我欠你,行,那我就也撞自己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