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的一聲,便起了一聲殺豬般的叫聲。
幾個痞孩子亂作一團,嚷嚷著叫我出來。
我從身后拎了一根滿是刺針的棗樹枝子,雄赳赳氣昂昂地就去展示了一打三的巾幗風采。
「這慫娃,從今天起,我罩了,以后但凡看見你們哪個不要命的再敢動他一根毫毛,老娘用彈弓打穿你的狗眼!聽見沒?」
幾個在地上哼唧告饒的男孩子連連應著,落荒而逃。
宮譯見人走了,哭得更大聲了。
我聽得煩極了,伸過手去拉他。
「別哭了,大老爺們家的,怎麼哭得跟個娘們似的。」
宮譯聽到我這樣不留情的呵斥,突然一下子靜了下來,這時我才注意到,這孩子雖然老遠看上去干瘦,但模樣倒還是清秀的,輪框也俊,想著我那幫上墻爬樹的歪瓜裂棗小團伙里剛好差一個弱不禁風的顏值擔當,忽悠他上船,也能給團隊爭光,想到此處,不禁心里一喜。
「你叫什麼名字?」
「宮譯。」
「家住哪兒?」
「楓林大院。」
「哦喲,跟我家挨著啊,以前怎麼沒注意到你。那你聽著,宮譯,從今天起,你就歸我趙青如罩了,以后每天上下學都去我樓下等著。每天跟我屁股后邊好好走著,你做我小弟,我保你平安,你看咋樣?」
宮譯遲疑了一下,隨即點點頭,眼睛里還噙著淚。
「別哭了,煩死了。」
我扯著袖口給他抹了一把眼淚,轉身就要走。
「趙青如。」
宮譯在身后叫住我。
「干嘛?」
「謝謝你,我以后會報答你的。」
13、
我天,家人萌,你們能想象,從那麼小的一個小男生嘴巴里聽到一句如此鄭重地報答會是什麼感受嘛?
我甕聲甕氣地應了一聲,其實心里壓根也沒當回事。
萬沒想到的是,宮譯這孩子,真得是那種行動上的巨人,打那天起,我桌洞里的小零嘴兒就沒斷過。
御膳房的小廚房都沒宮譯會琢磨吃喝,但凡學校小賣部里上了什麼最新式的零嘴,他都能第一時間讓我吃上。
除了吃喝,宮譯還送過我一個彩線編起來的平安扣手鏈。
繩結用了七色的彩虹線編成,白玉扣晶瑩剔透,兩邊配了兩粒景泰藍珠子,一雅一鬧,一淡一濃,格外特別,我同桌第一眼就看著喜歡,驚嘆一聲,對照著樣式就要跑去小賣部也想買一個,卻不料空手而歸。
跟宮譯那兒打聽從哪買到的,他擰眉半晌,一口咬定說是賣完了,這是最后一個了。
總之,我幾乎成了全校最幸福的女校霸。
如此被宮譯養了幾年,連我媽見著我倆上下學一起都忍不住會心一笑,轉頭跟我大姨說,想不到咱家青如這種男孩子性格的丫頭,也能混上一個這麼像樣的竹馬。
我踏馬。
當時差點被這個說法氣死,我征戰多年才混出一個不好惹的女漢子名堂,別跟我扯這些有的沒的。
本來這段鐵磁兒的兒時關系一直發展地順順利利的,卻在一個黃昏被一個陌生男人的到訪給掐斷了。
14、
「來,青如,叫叔叔好。」
我剛從外頭玩得滿頭大汗地跑回家,一進門就被我媽拉過去叫一個陌生男人叔叔。
「哪來的叔叔?」
我剛直不阿地問。
「死丫頭,叫你叫,你就叫。」
我媽臉色一變,往我胳膊上掐了一把。
我「哎喲」一聲,低頭看到了腳底下那一地的煙酒糖茶大禮包。
怪不得我媽這麼講禮貌呢,拿人手短啊。
「叔叔好。」
我笑嘻嘻地迎上去,從禮包里抓了糖就要吃。
「小饞貓,待會兒再吃,先過來坐。」
我媽又一巴掌敲過來,被我身手敏捷地躲了。
真別說,這些年我叱咤江湖的武功全是拜我媽所賜。
「青如,這個呢,是宮譯的爸爸。」
我媽把我摁在一把寬闊古舊的墨綠色交椅上說道。
我點點頭,忙著剝糖紙。
「青如是吧?叔叔有事兒需要你幫忙。」
我一聽吃糖是有條件的,嚇得我當場把糖吐地上了。
宮爸見狀,大笑道:「青如這孩子確實可愛,怪不得宮譯在校這多年,只交到了這麼一個好朋友。」
「您有事兒就直接說吧,也不用這麼一通鋪墊。」
我用女校霸的江湖語氣義正言辭地打斷了大人之間這種無聊的吹捧。
「好,叔叔也是個爽快人,那我就直說了。前些年叔叔生意比較忙,一直沒顧上照顧宮譯,虧欠了宮譯不少,我前段時間剛離了婚,宮譯以后也不會受他后媽的欺負了,叔叔找了門路,給宮譯辦了出國留學,機會很難得,宮譯又是個成績一向很好的好苗子,本來一切都很順利,樣樣都辦利索了,但宮譯就是不同意走,叔叔知道他在學校過得也不順意,個子瘦小,總被人欺負,按說這種情況走了反倒解脫了才是,怎麼突然舍不下了。」
「不會是因為我吧?」
我臉皮特厚地插話。
宮爸臉色一黯,嘆道:「就是說啊。我知道宮譯交上你這麼一個知心的好朋友不容易,但出國讀書這事兒也拖不得了,想著讓你幫叔叔個忙。
」
我愣了愣神兒,站起來用力去踩了踩剛剛被我吐掉的那塊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