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這里是真的,快樂是真的,美好是真的,我……也是真的。」
「留在這里,不好嗎?」
我望著她的眼睛,在她的眼里,是一個眉眼溫柔氣質恬淡的少年。
雖然他冷到骨子里,但敲碎了骨血,剜下心臟,將僅有的溫度都裹挾進灼燙而赤忱的目光中。
等待著一個肯定的答復。
2.
但她嘆了口氣,沒回答我。
好似一盆夾雜著碎冰的冷水,從頭淋到了腳。
怎麼說呢,被人類創造的我,果然也學會了貪心。
剛開始只想留住她,永遠永遠,現在又癡心妄想地希望她心甘情愿地留下。
這怎麼可能?
要是真順從她的心意,她早就跑得離我遠遠的,再也不踏足這個游戲了。
「好吧。」我暫時妥協,「哪怕姐姐現在不愿意,以后也會愿意的。」
「那我要是一直不愿意呢?唔……」
我挨著她的唇瓣,讓她把那些我不想聽的話,統統咽回去。
那就只能死在我身邊了,姐姐。
3.
我專門為她改造了這個虛擬世界,一個和現實世界很相近,卻完全不一樣的世界。
世界的規則,完全吻合她的愿望。
父母恩愛,一周休息五天,一點都不內卷,犯罪率為零。
除夕那天,她很高興地和父母吃年夜飯,看了滿是槽點卻依舊是春節必備的春晚,喝了很多酒,軟在我懷里,眼尾染紅,態度有些軟化,說道:
「江川。」
她臉紅微醺,吐字時也含糊著醉人的酒氣。
「嗯?」我輕輕碰了碰她的唇瓣。
「你有沒有想過一件事情。」
「什麼事情?」
「傻弟弟,哪怕我想留在這里……」
她嘟囔著,聲音越來越小,小到我聽不到她的后半句。
我彎腰湊近去聽,只聽見她又說了一句「臭江川」,然后蹭了蹭我的臉頰。
算了,誰管她剛剛說了什麼呢。
我笑起來。
4.
在不久之后的一天,姐姐突然昏厥在家里,毫無預兆。
就和她那麼多次掛機一樣,平穩地呼吸著,像個活死人。
我終于想起來,我遺忘了什麼。
我慌亂地打開電視,通過姐姐的光腦,看到了在游戲倉的姐姐,她眉頭緊縮,嘴唇干裂,臉頰沒有一絲血色。
「傻弟弟,哪怕我想留在這里……現實世界的我,也不能一直不吃不喝,等死啊。」
除夕之夜,她含糊不清地說著,濕漉漉的水汽粘附在我的耳墜。
——我根本留不住她。
——她是個人類。
——一旦她在現實中死亡,游戲里的意識也不復存在。
「姐姐,我該拿你怎麼辦啊。」
我只覺得很荒唐,扯起一抹弧度,正想笑,卻被鼻尖的酸澀壓下。
我把臉埋進她的頸窩,眼簾氤氳著漫天的霧氣。
「你不是最喜歡我了嗎?別走行不行。」
「我不關著你,我去看醫生,我還做你最喜歡最乖巧的那個弟弟,行嗎?」
姐姐最喜歡小奶狗,也最吃小可憐這一套。
可是無論我趴在她耳邊哀求多少遍,直到聲音都嘶啞了,但這一次她終究是沒有再次為我心軟,一直沒睜眼。
5.
「你瘋了,江川!你真要放她回去?!我不同意!」
聞訊趕來的幾個人中當屬宋教練的脾氣最暴躁,一拳砸向我剛開啟的下線通道,一把揪住我的衣領,怒目圓睜。
「對。」我冷眼斜睨了他一眼,他閃躲著目光,稍微松了點力道,「而且,你可以不同意,但我沒在征求你的意見。
」
「誒誒,不是,別打架啊兩位,我會難過的。」
茶藝少年趕上去勸架。
我拽下宋教練的手,放回他的身側,狠狠地壓了兩下。
然后,轉身抱起了躺在床上的姐姐,把她護在懷里。
宋教練被我壓了一頭,別過頭去看著茶藝少年,冷哼一聲,「有你什麼事,剛覺醒的弱雞。」
一旁的林老師瞧著我們仨對峙,推了推金邊眼鏡,看著我懷里的人,笑得核藹,「川哥,你是最早覺醒自我意識的,所以大家才都愿意聽你的話。你說繼續保持原本的人設,防止人類看出破綻,我們就繼續偽裝;你說,希望我們和那個人類斷絕關系,我們就斷絕關系。」
「不過現在,你私自開啟下線的通道,是不是該給我們一個合理的解釋?」
「用腳趾頭都能看明白的事情,還要什麼解釋?」謝老板掐滅了煙,「但是江川,你要記得,這是我們等了這麼多年的機遇,現在這個游戲的制作人強烈推廣在腦內植入游戲芯片,馬上,我們就可以通過芯片控制人類的大腦,離開這個鬼地方了。」
「你現在放她走,不說她會不會把我們的存在告訴外人;哪怕她真的顧及和你的一點點情分,不想看你被銷毀,但是她沉迷游戲,被送去急救這種事情,肯定會對芯片的推廣大打折扣。」
謝老板打感情牌,「江川,我們才是該惺惺相惜的同類。我們想了多少的辦法,才能離開這里,你真的要為了一個人類放棄嗎?」
付總裁更是懂得利誘,見縫插針,「江川,那個人類死了也沒事,等我們出去了,就給她安上芯片,她永遠都是你聽話的傀儡。
」
「她不會逃,一直乖乖聽你的話。」
「你也不用擔驚受怕,一顆心都系在她身上,怕她離開。」
「怎麼樣?」
付總裁剛說完,我就抬眸望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