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染看著林牧顏那眼里的關懷,一時之間竟也不知道該如何拒絕。
于是就變成了如今的她穿著身深藍色的禮服,燙著精致的大波浪,外頭套著件短款西裝,穿著雙黑色高跟鞋,坐在化妝鏡前。
時染看著鏡子里那張妝容完美的臉,莫名地覺得自己有些好笑。
這樣真的不會被人認為自己是包養小白臉之后太興奮了嗎……
「等很久了嗎?」
她收起臉上似笑非笑的神情,一如平常清冷的模樣看向鏡子里倒映出的陸時年,對方顯然也是有專門打扮過,身上的深藍色西裝竟然與自己有著幾分情侶裝的意味。
大概也是發現了這一點,陸時年尷尬地笑了笑。
「沒有很久。」
時染毫不在意地收回了眼神,伸手在裙子上找著口袋——很顯然的是這件禮服也是出自宋晚風的手,而他為了讓時染穿著舒服甚至還在上面加了個側面的口袋,于是這時,時染從里面摸出了盒香煙來。
「我給你設計口袋不是為了讓你放煙盒的。」
桌子上的手機震動了一下,顯示出來自宋晚風的微信消息。
時染拿著香煙的手輕顫,思索了片刻還是放在了桌上。
她甚至懷疑這個人在自己身上裝了監控。
而站在她身后的陸時年將這一切都看在眼里,也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心里升起了一股莫名其妙的情緒:「你和那個宋晚風在一起了?」
時染挑了挑眉,偏過頭去瞧他,她的長相向來驚艷,可能是因為更像自己的父親一些,在骨相上偏為男性立體,卻也絲毫不減女性的嬌媚。
「和你有關系嗎?」
「只是作為朋友的關心。」
「我和你,算不上朋友吧。」
時染重新看向手機,里面是來自宋晚風的最新一條消息——「另一邊的口袋有棒棒糖」,她果然從里面摸出了一根西瓜味道的棒棒糖。
這才安撫了一下原本焦躁的心情。
她一直不喜歡陸時年,無論是當年看書時還是如今成為時染之后。
她不喜歡陸時年的優柔寡斷猶豫不決,不喜歡他在與時染結婚之后還對時瑜念念不舍,哪怕最后與時染離婚,也因為諸多原因而一直沒能公布與時瑜的關系。
這樣在意他人眼光,不是時染喜歡的。
陸時年推了推眼鏡,眉頭緊皺,似乎還要開口說些什麼,然而外頭已經來人叫他們出去了。
時染站起身來,將沒有吃完的棒棒糖咬碎含進嘴里,面對想要讓自己挽著手臂的陸時年她看也沒看一眼,徑直走過了,禮服前短后長露出白皙小腿,她像是方才修煉成人的妖精,一顰一笑全是風情。
只可惜,時染從來不輕易露出笑容。
臺前滿是記者,有娛樂記者也有正經新聞記者,時染停在了上臺前的那幾步,外頭閃光燈極其晃眼,她討厭人群。
「怎麼了?」
「……沒事。」
陸時年本能地覺得現在的時染有些不妙,但他仍舊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率先走上了臺,時染跟在他的后面,不過幾秒的猶豫,也并沒有將不快放在心里。
反正都是要面對的。
她走到了臺上,下面的閃光燈一閃一閃的,晃得人眼睛疼,她就突然想起了,林央死的那天,也是這樣的閃光燈,也是這樣密密麻麻的人群,她坐在那里,突然就一陣恍惚。
就好像自己還是那個什麼也做不到的小女孩。
什麼也做不到,誰都救不了。
「時染……時染。」
「抱歉,麻煩再重復一遍。」
陸時年小聲將身邊的時染拉回現實,她這才緩慢開口,面色蒼白,指甲深深地印進了手掌之中,陸時年看在眼里,此刻卻無法開口詢問。
「想問時小姐,關于和陸先生離婚這件事情是被迫的嗎?」
「你認為有人可以威脅我嗎?」
時染挑了挑眉,明明沒有露出任何囂張的神情,可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上讓人瞧出了幾分蔑視。
「那請問時小姐在和陸先生的婚姻里有第三者的介入嗎?」
「是剛才他說得不夠明白嗎?和平離婚,性格不合。」
時染的聲音依舊有氣無力的,卻手動調了面前話筒的音量,下一刻這句話蓋過了在場所有的聲音,場下一片靜寂。
「希望你們的下一個問題,是用腦子提出來的。」
或許是因為那些八卦記者平日里所接觸的都是些明星,再嚴苛的問題也是有的,卻從來沒有被人當面懟過,如今遇到了個后臺夠強硬,說話足夠不客氣的時染,一時之間竟然也有些懵了。
「時……時小姐和前幾日被拍到的那位宋設計師……真的是情侶嗎?」
時染看向那個弱弱舉起的手,對上了張清秀膽怯的臉,她此時的身體狀況著實不算太好,哪怕現場幾乎已經算是鴉雀無聲,她卻仍舊能夠感覺到有人在她的耳邊竊竊私語。
他們在說她憑什麼活著。
林央都死了,她憑什麼活著。
「這和主題無關吧。」
憑什麼活著……時染長出了口氣,讓自己看上去盡量正常一些,可她的心臟卻已經快要跳出胸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