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這是什麼話?你難道不應該負起責任照顧妹妹嗎?」
「自從回家之后你就一直是這樣不冷不熱的樣子!我看你的病壓根兒沒好!哪有個做女兒做姐姐的樣子!」
林牧顏大概是被氣糊涂了,說的話也不再理智,哪怕時成安想要攔著,也終究是慢了一步,這大概就是說出去的話猶如潑出去的水,她慌忙想要解釋,張開嘴來,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時瑜瞪大了眼睛,伸手抓住了時染的手臂。
她沒有說話,似乎是在仔細思考這段話的真實性。良久,笑出聲來,點了點頭,隨意扎在身后的頭發隨著動作掉出了兩縷碎發來。
大概是這樣的日子太平和了,她都快忘記自己是占著人家女兒身體的。
「嗯,你說得對,因為我壓根兒就沒有病。」
語速緩慢的聲音在大廳里響起,是時染向來不緊不慢的調子,沒有委屈沒有生氣,就好像一切本該如此,她早就習慣了這樣的對待。
「抱歉我沒做好時染的樣子。」
她是在誠心誠意地道歉。
「你們先聊,這種話題我就不參與了,我去抽根煙。」
時染站起身來,將自己的手臂從時瑜的手中抽出,無視了三人的聲音也無視了身后的燈火,隨手拿起掛在門邊的羽絨服裹在身上,踩了雙高跟鞋就走進了外頭的雪地里。
她沒有回頭也沒有流露出悲傷的眼神,可時瑜卻莫名地覺得,那個越走越遠的時染,在慢慢地離開這個世界,去了一個她最熟悉的角落里。
(十八)
那街邊站著的女人一身黑色的羽絨服結結實實地裹到了小腿處,露在外頭的腳踝卻是凍得發紫,那腳面都是通紅的,往上看去,女人一頭大卷的黑發懶散扎起,被風吹得亂七八糟,素面朝天的臉也擋不住好看,右手的食指與中指之間夾著根煙。
像是冬日黑夜里的精靈。
宋晚風見到時染的時候,她就是這樣好看的樣子。
這是圣誕節之后他們第一次見面。
「染染……」
時染回過頭去,自然而又嫻熟地將手上的煙摁在了邊上的電線桿上,然后扔進了垃圾桶里,見到宋晚風也沒有一點尷尬樣子,就好像他們兩個人之間,彼此心知肚明地斷了聯系的那幾天,完全不存在一樣。
「這麼晚還在外面。」
「嗯,剛剛從工作室回來。」
宋晚風走近她,踩在雪上吱呀作響,時染點了點頭,并沒有多說話,等著他走到自己面前站定,向來在自己面前手足無措的宋晚風此時卻格外冷靜。
「我想和你談談。」
「好啊。」
她看了他一會兒,然后嫣然一笑。
說是聊一聊,但這個點又臨近新年,街上著實沒什麼店面還開著,于是時染便只能跟著宋晚風到了家里。
他沒有問時染為什麼不回家。
時染也沒有開口。
宋晚風的家一如他本人的冷淡,完全的黑白灰配色,干凈整潔,時染毫不客氣地坐到了沙發上,足夠溫暖的地暖讓她的身體終于有了一點活人的溫度,一會兒之后宋晚風給她遞來了一杯熱水。
「不喜歡也要喝。」
時染笑了,然后點了點頭,宋晚風坐在了她的身邊,有些無措地搓了搓自己的手指,他想要開口,卻又實在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或許是因為外面的月亮太美,又或許是因為宋晚風身上淡淡的雪松味道給了她太多的安全感。
現在的時染突然覺得自己什麼都可以開口了。
「宋晚風,你喜歡我,對嗎?」
簡單明了的說話方式,是時染一貫的風格。宋晚風直視著她的眼睛,哪怕耳廓發燙也沒有躲避,他點了點頭,說了聲是。
時染突然就笑了。
在橙黃色的燈光下笑得凄涼。
宋晚風從來沒有見過她這樣的笑。
「宋晚風,你喜歡什麼樣的我呢,是那個被千寵萬寵長大的時染,還是那個在人前璀璨生輝的時染呢。」
「我……」
「噓。現在聽我說。」
時染伸出手去,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將宋晚風所有的話堵在了嘴里,此時的她是前所未有的寧靜平和,看著宋晚風的眼睛里,都帶著星星點點的光。
「我不是那個被寵愛著的時家大小姐,也不是那個在人前高傲矜持的時染,宋晚風,喜歡我你得做好心理準備。」
「我媽生我的那天也是這樣的晚上,她是個小三,生下我是為了想要個男孩兒去替她拼份家產,只可惜我是個女孩。」
「她因此恨透了我。」
「她被那個男的拋棄了之后把所有的怨氣都撒在了我身上,你以為的美好童年我從來沒有體驗過,我的童年都在角落里度過了,我被她摁過煙頭,打過巴掌,踹過肚子,潑過滾燙的水。」
「后來她又傍上了個大款,不許我叫她媽媽,只允許我叫她姐姐,原本這樣也很好,但可能因為壞人總會有報應,那個大款最后破產跑路了,她又什麼都沒有撈到。」
「從那天開始,就是我的噩夢。」
「你聽過林央這個名字吧,他是我隔壁家的小哥哥,因為我的媽媽是個小三,沒有人愿意和我玩,只有他,每天晚上都會偷偷給我帶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