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還不快上!」
沈訣朝著身邊的男人怒吼,只可惜他們看著也不過是農村里的老實人罷了,估摸著答應幫助綁人也已經是極限,此時不知所措地往前走了兩步,卻也只是兩步。
「別著急啊沈訣,對自己有點自信心。」
「不是計劃得很完美嗎?怎麼聽我說兩句話就著急了,這輩子也就策劃了這麼一件大事情,還是要慢慢享受的。」
「沈訣,你連對陸時年說喜歡都不敢,能做成什麼?」
她到底還是被激怒了。
沈訣拿過倉庫里擺放著的瓷器朝她砸過來,時染沒有躲,那瓷器直直砸在了她的額頭,在地上碎成了一片一片的,殷紅的鮮血順著時染的臉流淌而下,陰沉著那半張腫起來的臉頰,隱在黑暗里像是討命而來的惡魔。
「你懂什麼!你懂個屁時染!我十歲就認識陸時年,我喜歡他喜歡到現在!憑什麼你見他一面說要結婚就結婚,你他媽憑什麼?」
「很生氣吧沈訣,可是你能怎麼辦,你不還是在我們結婚那天笑吟吟送上了禮物,你甚至不敢擺出一點臉色。」
「你總是那麼膽小,就連慈善晚會那天來嘲諷我最后都無疾而終。」
「你又憑什麼覺得今天會成功呢?」
時染低下頭去,粘稠的液體順著下巴滴落在了地上,手里的打火機早就滾燙得不行,她卻仍舊沒有松手,任由它灼燒著自己的手指,那錐心一般的疼甚至讓時染有些上癮。
直到感受到麻繩的松懈,伴隨著沈訣的怒吼聲,時染將打火機放在了地上,而后將碎裂在身邊的瓷器碎片握在了手里。
握得很緊。
「沈訣,你想不想知道,我為什麼和陸時年離婚。」
她平靜了下來,時染笑著看著她,被血染紅的污濁的臉,隱藏在雜亂的頭發下那雙不含感情的眼睛,沈訣的眼神警惕而又懷疑。
「你在害怕什麼呢,我都已經這樣了。」
像是為了證明自己,時染連聲音都弱了幾分,沈訣看著眼前的人那脆弱不堪的樣子,一時之間也被迷惑了——畢竟在她的世界觀里,腦門上被砸了個口子已經近乎于死亡了。
沈訣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拖著步子朝她走去:「時染,我警告你不要耍花樣。」
時染聞言點了點頭,手里的碎片又一次緊了緊,等到人站在她面前蹲下身來,將耳朵湊到了時染的嘴邊,她輕笑了一聲。
「沈訣,你真的好蠢啊。」
時染的聲音輕得近乎耳語,沈訣卻還是聽見了,沒等她回過神來,那一片小小的碎片,已經扎進了她的身體里,不過是瞬間的疼痛,卻讓沈訣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那個她以為不過是窮途末路的時染,此時正笑吟吟地瞧著她,那雙握著瓷片的手上全是傷痕,她卻像是感覺不到疼痛,只是一個勁地將它插進更深處。
沈訣往后坐在了地上,雙手撐住了自己的身體,眼淚從她的眼眶里滑落,她終究也只是個被寵著長大的小女孩。
可惜時染不是。
她的笑容溫暖,嘴角左邊的小梨渦更是好看,卻是直接跨坐在了人的身上,隨手抓起那地上躺著的瓷片,抵在了人的喉嚨處,聲音清冷。
「其實但凡換了個人或許你就得逞了,只可惜我是時染,卻又不是你以為的那個時染。
」
那血滴在了沈訣的臉上,她第一次意識到了這個人的可怕,意識到了時染的可怕。
也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
「染染!」
時染抬起頭來看向那打開著的門,顯而易見的是這是那兩個男人奪門而出時打開的,她的宋晚風喘著氣站在門口,身后是無盡黑夜,時染卻像是看見了光。
她朝人笑著,眼里全是星光,卻再也握不住那小小的瓷片了,時染倒在了狂奔而來的宋晚風的懷里,向來冷靜自持,哪怕是害羞也不動于色的宋晚風眼里含著淚水,他伸出手來小心翼翼地擦拭著時染臉上的血跡。
這個有著潔癖的男人,此時連手都是顫抖著的。
「染染,你別睡好不好……」
時染看著他,從來沒有如此安心過,她將自己的手伸到人的面前,那上面的傷痕觸目驚心。
「宋晚風,我好痛哦……」
(二十三)
時染再一次睜開眼的時候,面對著的是醫院的雪白色天花板以及那刺鼻的酒精消毒味道,伴隨著奇怪的疼痛感,她幾乎以為是回到了穿越的第一天。
直到動了動手指,感覺到了自己的手腕被人握在手心里。
她偏過頭去,瞧見了正趴在床邊的宋晚風,依舊穿著那天見她時穿的白色毛衣,上頭還帶著血跡,時染扯了扯嘴角:「宋晚風……」
沙啞的聲音讓她自己都嚇了一跳,宋晚風卻馬上抬起頭來,看見時染睜開了眼睛,他幾乎是第一時間,喜極而泣。
「染染,你終于醒了……」
他只在時染說出自己身世的那天這般哭過,時染無奈,笑著伸出手去替人擦拭著臉上的淚水,她的宋晚風無論在外頭有多冷漠,在她這兒一直都是個大男孩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