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趕忙從木槿手里接過披風蓋在楚煜的身上。
楚煜看見我后,整個人明顯放松了下來,嘴角牽起若有似無的笑意,道:「殿下來了啊。」
說完這一句,身子便軟綿綿地暈在了我的懷里。
「還不快將楚公子扶回屋休息!」
我沖楚煜的隨侍吼道,呆立的兩個隨侍趕忙七手八腳地將楚煜扶進了屋子,張太醫也非常有眼力見地跟了進去。
秦蕓兒似乎沒想到我會來,小心翼翼地湊過來,道:「這麼晚了,清姑姑怎麼……」
「啪!」
我回身便狠狠地抽了秦蕓兒一個耳光,宮人們隨即跪了一地。
「將德妃請過來,本宮倒是要看看,她養了怎樣一個好女兒。」
說罷頭也不回地進了內室。
會客廳里,宮人們都被我屏退了出去,秦蕓兒拉著長臉站在中間。
我坐在主位上,一言不發地撥弄著茶杯。
德妃風風火火地趕了過來,想來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經過,二話不說就跪了下來。
「長公主恕罪!蕓兒頑劣,實乃臣妾教導無方,長公主千萬別和小孩子置氣!」
「小孩子?」
我怒極反笑,茶盞被我重力摔在了地上,瓷器碎裂的聲音在寂靜的室內顯得分外清脆。
「二公主說,楚質子乃是本宮的裙下之臣。帶著眾人來我未央宮喊打喊殺,還去扒男人的衣服,我看宮里的老嬤嬤都沒她玩得花!」
德妃一把拽著秦蕓兒跪了下來,怒斥道:「還不給長公主跪下認錯?」
秦蕓兒雖然一臉不服氣,但還是跪了下去。
我冷笑道:「二公主可是覺得委屈?」
秦蕓兒梗著脖子道:「蕓兒不敢,蕓兒不該傷了清姑姑心尖尖上的人。
」
聽著這陰陽怪氣的腔調,德妃瞬時嚇得臉都白了。
我支著下巴,瞇著眼睛幽幽道:「楚煜乃是楚國皇子,今朝來秦為質,乃是兩國和平的紐帶。秦楚大戰,秦國雖是險勝,卻也是國力大損,短期內不會再開戰。如今若這楚煜有什麼三長兩短,有礙兩國邦交,德妃覺得該如何?」
德妃臉色又白了幾分,默不作聲。
我看著秦蕓兒那張嬌艷的臉,徐徐道:「本宮覺得,派個公主去和親,便是最好的解決方法。」
秦蕓兒終于白了臉,道:「清姑姑,蕓兒知錯了,不要送蕓兒去和親。」
我不再理會秦蕓兒,緩緩起身,一步一步走到德妃身側。
伸出手,輕輕拂過德妃頭上墜著的金箔流蘇發釵,溫溫柔柔道:「本宮聽說,江州最近開了一條美食街,引得諸多富商入駐,收益頗豐。江州的馮知府可是收了不少連朝廷都不知道名目的賦稅。」
我頓了頓,輕輕俯身,看著德妃的眉眼,笑得如沐春風道:「德妃,馮氏可是你的母族。此事,你可有耳聞?」
德妃額前滲出細密的汗,顫聲說:「臣妾,不知。」
我挺直了脊背,緩緩走回主位。
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捋著額前的碎發,繼續溫聲道:「如今國庫空虛,若是有賢良之臣能慷慨解囊,本宮自是不能讓賢臣寒心。二公主生得如此嬌美,本宮也舍不得讓她遠嫁千里。」
德妃咬了下唇,叩首道:「臣妾明白了。」
德妃走后,我吩咐木槿即刻換一批宮人來服侍楚煜,木槿領命出去了。
從楚煜臥房里出來的張太醫向我微微拱手道:「殿下,楚公子并無大礙,身上的傷口只是皮外傷,不礙事。
臣已經處理好了,只是……」
「只是什麼?」
「楚公子臉上的鞭痕,不讓微臣上藥。」
我點頭表示了然,張太醫便退下了。
來到床前,楚煜睜著狡黠的眼睛看著我,滿臉笑意,像是一只求表揚的邊境牧羊犬。
我嘆了口氣,坐在床邊,拿著玉容膏給他擦臉上的鞭痕。
上次的疤剛好,如今又添了新傷,真是可惜了這張好看的臉。
「殿下可是心疼我?」
楚煜突然握住我上藥的手,認真地看著我的眼睛。
我蹙眉看他:「本宮的確要從馮家開始下手,但不需要讓你付出這樣的代價。」
楚煜的眸子暗了暗,低垂著眉眼道:「我現在沒什麼能幫殿下的,這是我唯一能為殿下做的事情了。」
我心下不忍,摸了摸他的頭說:「楚煜,你不必非要為我做什麼。我對你好,是因為你值得。」
這話我說得挺漂亮,但其實是有些心虛的。我當然是為了抱緊男主大腿,避免國破家亡的命運。
可是我能這麼說嗎?我不能。
楚煜的眼眸突然亮起來了,眼底情緒繾綣,是我看不懂的依戀。
我更心虛了,借口讓他好好休息便趕緊離開了。
【4】
不出十日,江州知府為國庫捐獻白銀一千萬兩。龍顏大悅,即刻給馮知府賜了個「國之棟梁」的御筆牌匾。
這招是我出的,有點兒損,但是有用。
德妃一支蛀蟲太多,早晚是要清理的。與其為了一時的安撫去提拔占用職數,不如給點兒虛名先哄哄,再辛苦皇兄多召幸幾次德妃,穩定一下后宮的情緒。
大概是上次受了什麼刺激,楚煜在太學府很是認真,多次受到先生的表揚。
連帶著大皇子也跟著頭懸梁、錐刺股,秦王也高興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