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生意更上一層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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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元七年,沒什麼重要的事,就是我滿十七,接客了。
而我的情報中心也初具規模。
內有我、螢兒、綠意打聽消息。
外有薛二替我們聯系賣家,買賣消息。
很累,但賺的錢也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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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攏儀式上,我一曲鳳求凰,彈出了我的才名。
也讓我的拍價一路水漲船高。
老鴇笑瞇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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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菱哭上傷了眼,梳攏前,她拿出所有的積蓄給老鴇,求她別讓我接客。
螢兒、綠意也是,掏出了老本。
樓里好多看我長大的姐姐都出了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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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身在青樓里的那一刻,我就沒想過全身而退。
我告訴自己,我是新時代的女性,接客嘛,指不定誰嫖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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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哭成了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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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鴇沒答應,她罵了我們一頓,她說,我的拍價已經漲到了五千兩,她讓我們別耽誤她賺錢。
紅菱還不死心,仍舊四處為我奔波。
我的眼淚又要掉下來,當初不是你說讓我認命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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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老鴇替我挽頭發,「你恨我嗎?」
我搖搖頭,雖然她世俗圓滑,刻薄吝嗇,還很心硬,逼著很多姐姐接客。
但,她對我們還行,她不會趕走年老色衰的姐姐們,留她們在樓里,打雜干活,衣食無憂。
她的抽成也不高,姐姐們只要攢足了錢想贖身,她立馬放人。
雖然總是要罵姐姐們癡心妄想,但只要贖身的姐姐過得不好,想回來,她還是會罵罵咧咧地迎她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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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鴇又問,「你怨我嗎?」
我沉默了,許久緩緩點頭。
她手一抖,扯痛了我的頭發。
她的眼淚卻先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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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元八年,冬日,院子里幾年不開花的臘梅開花了,綠意很開心,這是她親手種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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苡繡莊開了個繡品比賽。
綠意央著我陪她一道,她的繡活是花魁姐姐親自教的,青出于藍。
苡繡莊的老板不肯收,他說這是正經的比賽,參加的都是良家女子。
我氣得把他的攤子掀了,我們不偷不搶,皇城的稅我們一分沒少交。
老板還是不肯收,他說,「姑奶奶別為難我了,你們若參加了,得罪那些夫人小姐,我的鋪子就完了……」
綠意拉著我走了。
拐角處,布莊老板的公子攔住我們,他是我的恩客,他讓我們把繡品交給他,他回去說服他爹。
綠意高高興興地交給他,眼里閃著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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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繡品比賽公布魁首,綠意早早地就梳妝打扮。
剛好月底,我有一堆爛賬還沒算走不了,螢兒陪她去。
她一步三跳地出門,差點碰碎花瓶。
老鴇罵道,「死丫頭,別高興得太早,什麼名次都撈不到!」
話雖如此,昨夜她還是放了綠意的假,就為了早些睡,今日精神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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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意是笑著出門的,卻被抬著回來,她差點被打死。
得知消息時,我正在算賬,算盤摔了一地。
我一路狂奔到綠意房間,紅菱和螢兒已經到了。
螢兒的頭發亂糟糟的,臉上也有血痕。
綠意蜷縮在床上,淺藍的衣衫被染得通紅,血流匯成線,密密麻麻地籠罩住綠意小巧軟綿的身軀。
她呢喃著,「不是我偷的,是我繡的……」
「怎麼回事?」
螢兒說,她們去到苡繡莊,發現綠意是繡品的確是魁首,只是不是綠意的名字。
那幅春江花月夜的繡品變成一衙役女兒的了,那姑娘拿著魁首的獎品正在臺上同人說說笑笑。
螢兒氣不過當場拆穿了。
現場一片混亂。
布莊老板的公子把她們拖走,他說,他沒能說服他爹,正打算還回繡品,被上門的衙役看見,那人說她女兒正要說夫家,若是有了善女紅的名聲會更好相看。
布莊老板當場就把那幅繡品給了衙役,他來不及阻止。
布莊公子不停地道歉,說會給她們一個說法。
她們無法,只能先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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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的路上,一群流氓堵住了她們。
他們拖著綠意到大街上,撕破她的都衣服,一邊打她,一邊說她是個小偷。
偷了良家女的繡品冒充自己的。
周圍的人圍繞著他們指指點點。
一個個眼神,一道道話語都比砸到身上的拳頭還要痛。
「不是,你們撒謊!」
「是我繡的,是我繡的!……」
周圍人看著癲狂的綠意,更興奮了,他們罵著,唾棄著,開始扔東西到綠意身上。
螢兒和布莊公子拼了命才把綠意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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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意發了高熱,我們日夜守著她。
三日后,她醒來了,第一句話便是,「我沒撒謊,那是我的繡品……」
紅菱聞言就落了淚,她拉住綠意的手,「好孩子,我知道,是你繡的……」
呆呆的綠意轉頭看著她,淚浸濕了枕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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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衙役日常欺男霸女,他的女兒也是,惡名傳遍了十里八鄉,人們怎會不知她的繡活幾斤幾兩。
那群看熱鬧的人如何不知,綠意是被冤枉的。
那又怎樣,他們只不過想看一場精彩的戲,所以無論是綠意的名聲,還是她的命,都不重要……
只因,我們是青樓女子。
我們天生就是狐媚子,我們生來就是下九流,我們不配……
可是,從來沒有人給過我們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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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意的臉上留了很長的一道疤,接不了客了,大夫說這道疤去不了,老鴇罵罵咧咧,卻沒有趕走綠意,讓她跟著紅菱干些雜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