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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修，她想必是有什麼話對我說。

崇華殿，是宮內禮佛焚香的場所。我進殿時，殿內已香煙裊裊。宜修獨自一人，跪在當中，雙手合十，似在潛心許愿。

我摒卻宮人，走到她身后。尚未開口，宜修卻已幽幽道："你不是皇上。"

明明殿中溫暖明亮，我卻眼前一黑，感到仿佛四下里驚起一個霹靂——宜修她，如何看穿了我這副皮囊？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我猶自掩飾。

漫天的燭火間，宜修轉過身來，笑容苦澀，卻有一絲釋然："你或許可以騙過她們，但是你騙不過我。我康熙三十年就入王府陪伴皇上，數十年來，他是什麼樣子，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他。他絕不會把和姐姐如此相似的人選落出宮，絕不會因娶了純元而對我感到愧疚，更不會......"

"更不會在這樣的雨夜中，只因我的一句話就匆匆趕來。"她眼神凄涼，似在看向幽幽的遠處，"無數個我思念弘暉，頭痛欲裂的夜晚，他都在華妃那里；后來甄嬛入宮，她害怕雷聲，皇上每每前去陪她，皇上，從來不記得，誰才是每到雨夜，最痛苦的那個人......"

等等，甄嬛？她怎麼提到了甄嬛？那可是上一世的事情，這一世，宮中根本沒有什麼甄嬛......

忽然，一個可怕的念頭，如雷劈般閃現一束白光，劈開了我混沌的腦海。我不可置信地看著宜修："難道你也......"

她點點頭，"我已是重生過的烏拉那拉·宜修。"

"這麼說，前世發生了什麼，你都知道......"

"是的。"她點點頭，"活過一世，我只覺得前世的我太愚蠢，竟為了個薄幸的男人付出了一生，把自己變成一個蛇蝎心腸的女人。

現在想想，負心的人本就不值得我愛，只是我重生醒來時已是雍正元年，沒機會再讓弘暉死而復生......如果能重生到更早，我不會再害姐姐，不，我抵死也不愿再嫁入帝王家......"

"呃，雖然你可能難以理解。"我道，"但是確實許多人很同情你，覺得這不怪你，都怪那個可惡的男人，包括我......"

"我的確難以理解。"宜修溫和地注視著我，"但好像你也對我們的經歷一清二楚。這大半年來我冷眼旁觀，你似乎想讓整個后宮和睦相處。這也是我逐漸懷疑你不是皇上的一個原因，皇上......是個無情的人，而你，卻仿佛能對我們的痛苦感同身受。"

"是的，其實你們這樣的人，如托生成男子，權謀韜略，不在朝臣之下，卻只能屈居后宮，為一個無情的人爭風吃醋，廝殺得你死我活，我覺得那樣不值。"我索性攤牌，"你呢？你想怎麼過這一生？"

"皇上不是已經替臣妾安排好了嗎？"她微微一笑，"臣妾會將四阿哥撫養成人，讓后宮姐妹們和睦相處，這些......本也是皇后的本分。"

忽明忽暗的燭火中，菩薩仿佛也垂眼，注視著香煙繚繞中的宜修。她抬起臉，兩行清淚，緩緩滑落，"將皇后，當成一個官職，而非皇帝唯一的妻子，于我來說，才是善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