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9
林頌年再三表示,在我拿到錢以前,他不會逃跑。
我雖心有懷疑,但也不敢說什麼。
畢竟從武力值上看,他跑了我也只有干瞪眼的份兒。
在他的鈔能力下,我小小的家很快變了個樣。
不僅添置了許多原本沒有的物件,沙發和床也都換了新。
我窩在懶人沙發上啃蘋果,突然想起來:「林頌年,我綁了你,你上學怎麼辦?」
他正在給我的多肉澆水,聽到我講話又抬起頭:「現在是暑假。」
「哦。」
「那你什麼時候開學?」
「下個月吧。」
「那你喜歡上學嗎?」
「還可以。」
「清華是什麼樣子的啊?」
「很漂亮。」
「……」
聊著聊著,我迷迷糊糊睡著了,再睜開眼的時候,林頌年正蹲在我旁邊,用一把小扇子輕輕給我扇風。
見我醒來,他立馬站起身背對我,像要掩飾什麼。
我揉揉眼睛,還不太清醒。
但看著他急急忙忙去拿抹布擦桌子的樣子,又想起自己剛剛的夢。
夢里的家還是那個破破爛爛的家,我也還是那個日日啃饅頭的我。
我忽然有些傷感:「林頌年,等你回家去了,這些是不是就都消失了?」
他動作僵住,而后斬釘截鐵道:「不會。」
林頌年轉身蹲下來,捏捏我的臉:「你喜歡的話,就會一直都在。」
我鬼使神差地脫口問:「那你呢?」
他明顯愣了一下,又笑著拍拍我:「我也會在。」
10
還沒有等到五十萬盡數到賬,我又接到了余瑤的電話。
「小怡,找到跟奶奶匹配的腎源了!下周就可以手術!」
我很驚喜:「真的嗎?太好了!」
余瑤又有些擔憂:「但這個需要盡快繳費,手術費……你都湊到了嗎?」
我拍拍胸脯:「這都不是事兒,你且好好等著吧。
」
掛斷電話,我在臥室床邊沉默了許久,還是走出去,推了推正在沙發上睡覺的林頌年。
他睡得很香,也很死,沒任何反應。
月色映在他臉上,像蒙了一層薄薄的紗。
我只能又推了他一把。
他咕噥著伸手拉住我,直接將我拽倒在沙發上,又翻了個身,把我抱在懷里蹭了蹭。
他上半身沒穿衣服,我臉都快貼他胸肌上了。
整個人被他緊緊箍著,呼吸都有點困難,只能艱難地探出腦袋:「林頌年……」
他伸手摸摸我的后腦勺,鼻腔發出一聲「嗯」。
我伸手刨他:「你……你先撒開……」
他似是不滿我的推拒,伸長手臂把我摟得更緊了。
這孩子,睡覺可真是不老實。
他若是以這個姿勢醒來,我覺得會很尷尬。
因此沒敢太大幅度地掙扎。
正小心翼翼把他的手臂撥開時,我似乎聽見他的呢喃。
「小怡姐姐。」
……
林頌年雖然睡得死,但醒得還挺早。
一等他睜開眼,醞釀了一晚上的我直接說了。
「林頌年,我可以放你走。」
他顯然還沒完全清醒:「啊?」
我沒有閑工夫搭理他是否清醒,繼續道:「我現在就要五十萬。」
「剩下的都用現金給,我拿到錢你就可以走了。」
他保持著將要起床而又未起的姿勢,沒說話。
我怕他沒聽懂:「我說明白了嗎?」
他才有些遲緩地點點頭。
「嗯。」
我轉頭準備離開,又聽見身后有個低低的聲音:「是我惹你不開心了嗎?」
我疑惑:「啊?」
林頌年小心翼翼地從沙發上支起身子,眼神落寞:「為什麼……突然就要趕我走?」
他的表情實在讓人于心不忍。
可我又不明白他如此態度的緣由。
他是一個人質。
離開綁匪,不正是他需要的嗎?
所以我沒再多想,誠實回答:「因為我需要錢。」
轉身離開的時候,我似乎看見林頌年眼底的最后一縷光黯淡下去。
11
林成功的確沒有報警。
我平安從約定地點拿到了一個裝滿現金的箱子后,就匆匆趕去了醫院。
我沒有綁林頌年,想來他也是會自己走的。
我趕到的時候,余瑤正在照顧奶奶。
聽說我已經交好了手術費,奶奶急得差點從病床上坐起來。
「囡囡,你的積蓄都幫我墊了治療的費用,哪里來的那麼多錢呢?」
我握住她瘦骨嶙峋的手:「奶奶,我找到了不看文憑的工作,老板人好,借給我的。」
奶奶這才舒了一口氣,渾濁的眼里又開始涌動淚花:「都是我不好,拖累了你們,我要是死了就好了……」
我和余瑤異口同聲:「奶奶,不許說這種話。」
她是最好的奶奶,要長命百歲的。
我出生就沒有了媽媽。
爸爸是個賭鬼,從沒有好好養育過我哪怕一天。
有時我甚至要自己去討食。
十一歲那年,他欠了太多錢,上門要債的人失手把他打死了。
是秀蓮奶奶收養了我。
她去廢書場給我撿來別人的舊課本,我才開始有書讀。
她努力給我她能給的最好的一切。
哪怕她自己也只是個踩縫紉機的小老太太。
她總說小怡是最可愛的小姑娘,值得所有美好。
可我覺得,她才是。
后來,她生病了,需要源源不斷的錢去維持治療。
我每天打三份零工,節省下來的所有錢都給奶奶治病。
可日子長了,她還是日漸憔悴。
直到醫生說,不建議再這樣折騰,建議直接做手術。
手術費就成了最大的難題。
我想,不論我的后果如何,只要我的小老太太終于能不再受折磨,這就是我最想要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