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軟的暖意,瞬時將我包裹了起來。
「齊硯禮,這就是你說的無邊的恐懼嗎?」
獲得愛與被愛的寧靜后,大腦會蘇醒,虛擬世界全面崩塌,我們再也無法重逢。
齊硯禮抿抿唇,沒說話。
夜空沉凝,流星出現又消失不見。
我從沒見過這樣低落的齊硯禮。
片刻,我強打起精神,甩著披肩上的流蘇戳了戳他:「欸,最近有空嗎?」
齊硯禮抬頭,強顏歡笑地看著我:「隨時。」
「下周三婚禮照常,記得來。」
說罷,我瀟灑地甩手離開,留給他一個背影。
但我知道,瞞不過他的。
他能感覺到我的情緒,他只會比我更難過呀。
可是,主神大人也沒有辦法了。
人間的相逢為什麼總是如此短暫?
14
婚禮定在了江邊,我準備了最隆重的婚紗。
齊硯禮請來了他生意場上所有的朋友。
甚至周倦也推著輪椅,坐到了嘉賓席的前排。
他褪去了些許莽撞,舉手投足間,穩重了不少。
我拖著十米長的裙擺走上紅毯時,齊硯禮穿著修剪得體的西裝,站在紅毯的盡頭。
一如我每一次見他的樣子。
他總喜歡叫我主神大人。
但其實,對于我而言,他才是如天神般的存在。
婚禮進行時,齊硯禮虔誠地吻上我的戒指。
「主神大人,如果只能許一個愿望,我希望你能長命百歲。」
……就算不記得我也沒關系。
但這句齊硯禮未說出口的話,我聽到了。
我怎麼會忘記呢?
你可是齊硯禮啊。
一道金光閃過,再睜眼時,是刺目的白。
床邊圍滿了忙碌的人群,大家奔走相告:「醒來,終于醒了。」
等父母圍攏過來時,我才發現我一直在哭。
一種巨大的悲愴幾乎要將我吞沒。
我揚起嘴角,邊哭邊笑。
天可憐見,我還記得他。
15
清醒后,我才知道,當初造成我意外車禍的人,就是當年綁架我的那個女孩。
我出院后的第一時間,去了監獄。
「林嫣,你現在是叫這個名字吧?」
我平靜地看著眼前的女人,或許曾經,我們是好朋友。
「江韻,你命可真大,可惜了,如果不是在你身上發現了一支錄音筆,我怎麼會落到今天這個下場。」
「有錢父母是你的,全球知名的畫家是你的私教,而我只能靠不斷地取悅那個人渣,替他騙錢,替他綁架,才能換來一個上學的機會。現在我被抓了,你開心了?」
我看著她在鐵窗的另一側發泄,她憤恨的眼神,像鐵釘般刺向我。
我忽然想起了另一個世界的林嫣。
「林嫣,離開福利院后第一次見面時,我抱了一只玩具熊,那本來是準備送給你的,你睡覺輕,我當時想著,不知道你去新家,會不會睡不習慣。」
林嫣愣了愣,深吸了一口氣。
畢竟,在福利院時,我們曾經真的相依為命過。
「從你綁架我的時候開始,我們之間,就沒有任何關系了。」
「你不只想要錢吧,你慫恿他欺負我,這些我都聽到了。所以,我才會冒險逃跑。」
「你聽過一句話嗎?在烏鴉的世界里,天鵝都是有罪的。但我們,原本都可以是天鵝的。」
但是,這世間終究沒有如果。
離開監獄時,我覺得身心俱疲。
康復后,我從沒放棄過尋找齊硯禮。
我問過心理醫生,他說可能是大腦皮層深處的意識在自救。
所謂的系統,可能根本就不存在。
我不相信。
自從清醒過來,齊硯禮在我心中,越來越清晰。
這樣真實的人,怎麼可能會是一場幻影。
我重拾畫筆,細細描摹齊硯禮的畫像。
罵人的,瞬移的,拆炸彈的西裝暴徒……
我畫得太過投入,以至于邀約模特什麼時候進的門,我都不知道。
「畫得還挺像。」
我聞聲抬頭,落入一雙再熟悉不過的眼眸。
眼前的人,和畫上的一模一樣。
手中的畫筆砰地落地,我顫抖著問他:「你……你剛才說什麼?」
「我說畫得不錯,主神大人。」
【齊硯禮視角番外】
1
我撐在車窗上發呆時,旁邊的小侄子一直嘰嘰喳喳個不停。
聽說江韻最近喜歡個吊兒郎當的富二代。
我實在想不通,這種毛都沒長齊的小孩兒有什麼魅力。
心中煩躁,連帶著看窗外的落日都染上了一絲黯然。
正無處發泄時,小外甥手中的東西「咔」的一聲戳到了我的腿上。
我深吸一口氣,面不改色的轉頭看他:「別逼我扇你。」
他知道我不敢,晃蕩著腿,葡萄眼直勾勾的看著我。
看他笑,我沒來由得想,如果以后我和江韻有個孩子,我肯定不會兇他。
最好是個女兒,兒子也行。
想到這里,我輕咳兩聲,摸了摸他的頭。
「玩兒什麼呢?給小叔看看。」
孩子小,也不記仇,小手捧著一副VR眼鏡似的東西,拖著小奶音向我解釋。
「這個就是,那個,最新款的沉浸式游戲,完成主神的任務才能通關。」
「什麼玩意兒,我為什麼不是主神?我還得聽他的,他算個什麼東西?」
「小叔叔你不講理,難怪人家女孩不喜歡你。」
我……
被戳到痛處,我一把搶過了他手中的眼鏡。
還沒想好怎麼反擊,車子忽然劇烈的晃動起來。
我一把將小侄摟在懷里,后脊感到一陣猛烈的擠壓,一口鮮血猛地上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