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神,拎起包要走,被門口的男人擋住。
我一抬頭,居然是駱家禾站在門口,高大的身子極具壓迫感。
「你,你干什麼?」
7
「姜燦。」
他冷峻的黑眸垂著頭看著我,我感覺我的手不受控制地抖起來。
這一聲莫名把我喚到了十年前,那個帶雪的隆冬。
我住的小區和駱家禾住的小區挨著。
不同的是我住的是老破小,他那處則是富人聚集地,清一水的別墅。
一道高高的圍墻把兩個世界隔開,互不打擾。
我從小區出去等公交車的時候,總能看見一輛亮黑色轎車載著駱家禾出門,他靠在車窗邊,表情總是帶著淡淡的厭倦。
有時我們的眼神會在他的車路過公交站牌時對上,我總會匆匆挪開眼神,生怕從那雙冷淡的黑眸中看到鄙夷的顏色。
我以為我們的世界永遠都不會有交集,直到我在回家的路上撿了一條小狗,大雪天在垃圾桶旁邊可憐地哀鳴。
我把它抱回了家,可那時我爸爸正失業,我媽媽整日歇斯底里,根本不同意養這個可憐的小生命。
我只能哭著跑出家門,流著淚在街上漫無目的地逛。
希望能碰見一個好心人主動和我說,「你這個小狗好可愛啊,能給我養嗎?」之類的話。
可惜老破小的人們不幸大多都是相通的,我只能出了小區,慢騰騰地走過旁邊高檔小區花藝鐵門的門口。
保安昂著下巴雄赳赳地站在門口,連眼神都沒落在我身上。
街口有家便利店執拗地亮著燈,這會已經是深夜,幾乎不見人。
我坐在便利店門口的椅子上,想著大不了等父母睡了,我偷偷地把小狗帶回家去。
眼前忽地投下一片陰影,我和懷里的小狗狗一起抬頭,駱家禾背著街燈站在我面前。
修長的手指夾著根煙,他輕輕皺著眉頭,「姜燦?」
8
我不知道是先驚訝他能記住我的名字還是先驚訝于他會抽煙。
你了半天,才想起來他縱使會抽煙也不是我該管的事情。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駱家禾在班里從不與任何人深交,上次班花找他借書,他還一臉冷淡地問人家她是誰。
駱家禾表情淡淡地看著我,「我的記憶力很好。」
我點了點頭,沒再說話,只是看著他。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眼神看起來和我懷里的小狗一樣可憐,他問,「你為什麼不回家?」
我把懷里的小狗舉起來,朝著他輕輕一笑,「你想養小狗狗嘛?它很乖很乖呦。」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笑得不合時宜,他緩緩吐出一個煙圈,擋住那張好看的臉。
他問,「叫什麼名字?」
我不敢說它還沒有名字,生怕駱家禾覺得給小狗起名麻煩就不養了。
「叫奇妙,是個男孩子。」
今天我能撿到小狗很奇妙,駱家禾主動和我說話更奇妙。
駱家禾點了點頭,把煙頭扔地下踩了,轉身又進了便利店。
我不知道他去干什麼了,只能坐在椅子上等他。
小狗黑溜溜的眼睛看著我,我有些高興地摸了摸它的頭,「以后你就有家了。」
他伸出粉粉的舌頭在我臉上舔來舔去,癢得不行。
余光中我發現駱家禾已經站在門口半天了,正看著我倆。
我臉一紅,把熱情的小狗挪開。
駱家禾則拿出一個塑料袋子,示意我把小狗放進去。
「放,放這里嗎?」
「不然?」駱家禾眉頭輕蹙,「你還希望我抱著它回家?」
「不不不。」駱家禾肯養它我就已經很高興了,自然不敢提別的要求。
把小狗擱在塑料袋子里,它眨巴著眼睛看著我,我小聲和他說了句再見。
我起身朝著駱家禾道謝,「那我就先回家了。」
駱家禾眉頭又皺起來,或者說是沒松過。
他生在那樣一個家庭,怎麼會有這麼多煩心事呢?
我轉身一邊走,一邊胡思亂想。
「姜燦。」
駱家禾出乎意料地叫住我,晃了晃手里的袋子,「狗是你撿的,難道你以后就不打算管了?」
我吃驚,「什麼,什麼意思?」
駱家禾往前走了兩步,「意思就是我可以養著這小東西,但是你要跟我一起負責。」
9
是什麼時候喜歡上駱家禾的呢?
大概是他三不五時打來電話,聲音冷峻又平淡地敘述奇妙的情況。
「奇妙今天吃得很多,肚子都鼓起來了。」
因為一條小狗,窮女孩和富家子有了隱晦的聯系。
我從不主動給駱家禾打電話,或許是源于自卑。
我生怕我那點小心思昭然若揭,被駱家禾那雙黑眸看破。
高考結束后我還是主動給駱家禾打了電話。
他語氣依舊冷淡,近乎生硬地問,「誰?」
我一下就退縮起來,想問問他報考哪所大學卻又覺得這樣似乎太明顯了。
「我是姜燦,奇妙還好嗎?我看你很久沒聯系……」
「送人了。」
我腦袋嗡的一下變得空白,聽著駱家禾如淬了冰一樣的聲音,只覺得無地自容。
我想,是不是我的小心思被他看出來了,他覺得不耐煩了嗎?
「對,對不起,打擾了。
」
我近乎狼狽地掛了電話,之后我就換掉了一直和駱家禾通話的電話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