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五歲那年,父親工廠倒閉,帶著小情人跑了。
沒多久后,我的母親就改嫁,拋棄了我。
于是我和陳野成了鎮上唯二兩個沒家管、沒父母的野孩子。
從那天起我們相依為命,曾經發誓永遠不分開。
可當我們終于熬完了苦日子,功成名就時。
陳野卻舉著杯子跟我敬酒致謝,說:「榮榮姐是我最敬重的人,我和舒晴的婚禮,你一定要來。」
忘了說了,向舒晴就是那個和我爸跑路的小三的女兒。
1.
我記得小的時候,我爸媽不止一次說過,我是個涼薄的人。
父親生病住院,或者母親因情傷心的時候,我都能視若無睹地走回自己的房中繼續寫作業。
母親哭夠了父親和他的小情人,就會打開門,隨手抓到什麼就朝我丟什麼,罵我沒有良心。
和我那個白眼狼的爸一樣。
就算這樣,我也只是掀起眼皮朝她望去一眼,低頭繼續寫自己的作業。
沒有用的,當別人的心都不在你身上,或者將你視作苦難源頭時,哭鬧呼喊,都只會讓自己變得難看。
根本還擊不了任何人。
所以陳野的話音落下時,我沒鬧也沒哭。
甚至還能對著他的這張已經發育得成熟的臉微微出神。
回憶著陳野少年時的模樣。
那時候他眉眼遠不及現在深沉,但少年一身素凈白襯衣,漆黑的眸子,白皙的皮膚,總透著一股妖冶的味道。
勾走了校園中不知道多少女孩的心。
那時候的陳野天天都能收到情書,他不知道怎麼處理,就拿給我。
他說,他只想和我一直在一起,從前、現在、以后,他的一切都屬于我。
因著這樣還算美好的從前,我給他留夠了體面。
周圍的人一片靜止,大氣都不敢出地看著我倆,生怕我下一秒就在公司上市的慶功宴上和陳野翻臉。
而我只是勾起唇角,手中的酒杯迎上去,水晶杯相碰的脆響在寂靜的宴廳里格外明顯。
「一定。」我笑著開口,隨手將手里的酒杯遞給旁邊的向舒晴。
向舒晴下意識接過,意識到我把她當成服務員對待之后,臉色瞬間黑掉。
「向榮,你拽什麼?」她握著酒杯剛想朝我潑過來,就被旁邊的陳野制止住了,低頭安撫少女時,面上寫滿了情意。
陳野知道我已經給足了他面子。
畢竟我這個人向來涼薄,做事從不留余地。
在我媽天天向我哭訴我爸的出軌之后,我選擇將他廠子里最關鍵的一批預備進貨單偷來賣給了他的競爭對手。
我還來不及告訴我媽她別整天哭了,我給她出氣了。
她就面帶尷尬地告訴我她準備組建新的家庭了。
于是賣信息得來的四萬塊被我自己留下了。
我沒有拿給我媽,也沒跟我媽走。
我清晰地知道自己從此以后要一個人生活了,我需要錢,且不需要再愛她。
2.
這些年來,我和陳野一起上學,一起做兼職,一起租房子,一起創業。
他很清楚我是什麼樣的人,我的手段又是如何的凌厲,不留余地。
所以在宴會結束后,他主動找上了我。
一進門還沒等我說話,陳野就已經脫下西裝外套扯開領帶跪下了。
「榮榮姐,錯在我,你別和舒晴計較。」他的姿態放得很低,精致的眉眼往下壓了壓,遮住些難過。
我也從善如流,開了一瓶紅酒直接對著他的頭盡數澆下。
「我會把手上的股份再轉百分之十給你,只要你能消氣。」殷紅的酒液順著陳野蒼白的面頰滴下。
我無所謂地松開手,做工精致的酒瓶就這樣在地上散開,濺了一地的碎片。
「把它們撿干凈,不準戴手套。」我說完,踩著高跟從陳野身邊徑直走過。
正逢向舒晴從門口趕了過來,她看見跪在地上的陳野發出一聲心痛的呼聲。
而這些都與我無關。
平心而論,陳野要給我公司的絕對控股權,從生意上來算我怎麼都不算虧。
只是他千不該萬不該,在我還只把他當過路人的年紀里。
單膝跪在我身前,用盡畢生情深,許諾要跟我在一起。
再用了整個青春去證明,他的未來會和我緊緊捆綁在一起。
讓我去相信他,幫助他,和他同甘共苦,在物質條件最差的情況下,為他殺出一條血路。
我不是那麼容易能被辜負得起的人。
他應該明白的。
之后不過一個月不到,我將陳野從公司踢了出去。
他走的時候,向舒晴跟在他的身邊,面上既有憎恨又有得意。
她跟我說:「向榮,你少在那里得意,陳野離開你,只會過得更好,我能給他一整個家族的助力,而你,連你媽都不要你,你又有什麼是拿得出手的?」
是的,我爸那個人沒什麼道德,但確實有生財的能力在身上,這些年來他早已東山再起,成為了向舒晴高調奪人所愛最大的靠山。
「舒晴!」陳野高聲阻止她,但已經晚了。
兩道清脆的耳光聲后,向舒晴的雙頰紅腫起來,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榮榮姐,你別和她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