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沒多久,門忽然被打開。
我聽見「撲通」一聲,有什麼東西被砸在地上。
我強撐著發出一點聲音,阮清被嚇了一跳的樣子。
「這里有人是嗎?」她摸索過來,觸碰到我,急切地說道,「你還好嗎?」
后來我才知道,阮清關心我的那個時候,她也受了很重的傷。
李勝強用削尖的牙刷扎穿了阮清的手掌,這是他在監獄里學來的折磨人的手段。
阮清往我嘴里塞了一塊巧克力,她說話的時候聲音有些抖:「你撐一下,很快會有人來找我們的。」
按照時間,她下午六點之前要回去報到的。
如果她沒有按時回去,一定會有人來找她。
在我們互相陪伴的短短幾個小時里,阮清為了轉移疼痛,跟我說了很多話。
「還好我出門前吃過飯了,雖然我媽做飯真的很難吃。我最喜歡吃學校的土豆牛肉蓋飯,可惜老板太摳門,牛肉少得可憐。」
「跟你講一個好笑的事情吧,我小時候特別喜歡吃一個爺爺家種的柿子,每年都要去守著柿子樹。有一年我一大早就跑去看,結果柿子全沒了!你猜怎麼著?柿子被一個小精靈搬走了!后來估計看我太可憐,小精靈又讓爺爺把柿子還給我了。」
「你是個男生吧?你不能說話,是被李勝強傷到了嗎?可以在我手心簡單地寫字。」
我觸碰到阮清的手,她有一雙非常溫暖的手,而我摸到了她手上的鮮血,才意識到她受傷了,在不停地流血。
我在她掌心寫:「疼嗎?怕嗎?」
阮清跟我說:「疼,但是我不能怕。你放心吧,一定會有人來救我們的。
我爸爸是很厲害的警察,是個大英雄。我是英雄的女兒,就算李勝強來折磨你,我也能保護你。」
她分明已經疼得在顫抖了,說話都有點不利落,可還是堅強地給我打氣。
李勝強發了瘋,他把阮清拖了出去,甚至都沒來得及關好門。
等我爬出地下室的時候,我看到阮清的模樣。
她衣衫不整地坐在血泊當中,李勝強倒在一旁,脖子上插著一根牙刷。
李勝強渾身抽搐著,脖子不停地往外滲血。
阮清雙目失神地盯著自己沾滿鮮血的手,像個失去靈魂的木偶。
劉娟渾身都在抖,被李勝強打得已經不成樣子了。
劉娟抱著阮清,含糊不清地說:「沒事兒了,別怕,警察來了,就說是阿姨殺的他。」
阮清好像一下子醒過來一樣,從地上爬起來說:「地下室還有個人,我得去救他!」
可她沒能站起來,我看見她的小腿在往外滲血,像是被人刻意用鈍器劃出一道道傷口。
幸運的是,我們終于等到有人來救我們了。
我昏迷前聽到阮清大哭的聲音:「爸爸,你終于來救我了!我沒給你丟臉!我保護了劉娟,我沒有怕疼,也沒有求饒!」
我還聽見一個男人哽咽地回應著:「好樣兒的!閨女,你是好樣兒的!」
11陸江停番外
后來我失去了阮清的消息,我夜夜夢到在地下室相處的那幾個小時。
她用力地抱著我,告訴我千萬不要睡過去。
醒來的時候,身邊空無一人,只有寂寥的夜晚。
凌晨五點我化好妝去走戲,在清冷冷的星空下,我看見了阮清。
我幾乎以為那是我的幻覺。
她穿著一條紅色的長裙,不施粉黛,挽著頭發,站在夜風里。
經紀人注意到我的視線,走過來跟我說:「她演你身邊那個背景板丫鬟,就兩句臺詞。長得挺漂亮吧?當時好多人搶這個角色,導演一眼就定了她。說她身上有一種蓬勃野性的生命力,嘖,這導演說話就是有意思,我怎麼就沒看出來呢。」
阮清,阮清……我在心里不斷地念她的名字。
阮清像是聽到了似的,她朝我看過來,竟然還對我笑。
拍完戲以后,阮清裹著一件風衣走進了我的休息室。
她逆著光走進來,渾身上下充滿了力量感,半年前的傷痕仿佛已經從她身上完全消失了。
我驚訝于她強大的恢復能力,因為她坐在血泊里茫然又痛苦的樣子,至今還扎在我腦海里。
可短短半年過去,她就像是斷了的仙人掌,又煥發出別樣的生機。
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天生向陽而生,永遠蓬勃有力。
她走到我面前,眼睛亮閃閃地說道:「陸老師好,我是你的粉絲,看過你演的好幾部電影,請問你能幫我簽個名字嗎?」
我接過她的筆跟照片,寫下了——「To阮清」。
她驚訝地說道:「陸老師,你知道我的名字啊?」
我捏著筆輕聲說:「嗯,你演得不錯。」
她像是受到了巨大的鼓舞,眼里閃爍著光芒,跑出去的時候像一簇跳動的火光,燃燒著新的希望。
拍戲那半年,阮清總是圍繞在我身邊。
顯而易見,她在追求我。
在那段時間里,我總是不自覺地關注她。
偶然間,有個男孩兒走到我面前想要我簽名。
他很緊張無措地說:「陸老師,你……你好,我是阮清的朋友曉偉,您能幫我簽個名字嗎?」
給他簽完名字,我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中。
阮清的朋友,曉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