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生畢業后,我順利入職了熊貓基地。
基地的領導對我都很好,當年那個保安大哥穆叔也還在這里工作。
這里是永林的老家,我做好一切準備,只等協議到期。
永林到M國的第九年,我終于攢夠了錢,請了年假迫不及待踏上飛機。
在到達動物園之前,我一直以為,這會是一場溫馨的會面。
但結果,是噩夢的開始……
那天天氣很好,動物園中的小朋友很多,他們臉上都充滿喜悅。
我卻在走進熊貓館時,聽到一個小女孩悲傷的聲音。
「Hey,mummy.The panda looks so sad.」
恐懼在一瞬間席卷我的全ᵂᵂᶻᴸ身,我幾乎撲在了玻璃上面。
館內的角落里,黑灰的皮毛露出些許,我從遙遠的這一邊,已經看到他身上潰爛的皮膚和嶙峋瘦骨。
我看著稀少泛黃的竹葉,雜亂臟污的館舍,第一次恨自己的自大。
我以為永林到了M國,一定會過得很好。
誰知道……這自大差一點將他害死。
「爸爸……」
我趴在窗戶上,淚水不停地落下。
睡在角落里的熊貓爸爸,像是感知到什麼,緩緩放下手臂。
對上他目光的那一刻,熊貓爸爸飛快轉過身。
就像當年,我第一次得知他生病,趕到他的床前時看到的一樣。
可如今,他瘦弱的身體根本承不住這樣的動作,發出哀嚎。
我再也無法忍耐,瘋了一樣捉住一個工作人員,大聲質問。
「這個熊貓很不合作,不肯進行繁育,一些措施是必要的。」
我聽著他們傲慢的英文,氣得渾身發抖,但我沒有像上次那樣沖動。
我給動物園寫了郵件,又聯系到大使館。
可是合同沒有到期,一切都是枉然。
唯一的好消息是,永林一直不肯配合繁育,M國的動物園,很大概率不愿續簽合約。
我每天盯守在永林的房間旁,看他搜尋少得可憐的老竹子。
有一天,我去找園長,回來的晚了些,竟看到一向傲骨的爸爸,端著他殘破的身軀,向飼養員祈求食物。
我把下唇咬出了血,可我沒有出去。
3
因為我知道,爸爸不愿我見到這樣的場景。
我開始和飼養員喊話,拿手機錄下他的行為。
只是熊貓爸爸在他們手里,我不敢刺激到他們。
有一天,永林遲遲沒有出外場。
我趴著玻璃看向內室,正好看到了飼養員用腳踩著他的臉,嘴里咒罵著。
我失去了理智,用力拍打窗戶,瘋狂恐嚇那位飼養員。
身旁的人越聚越多,他不怕我,但還是停手了。
我趁著人多,拿起手機大聲警告。
「我已經將你的行為錄像,我會公布在社交網絡上,讓人民看到你的惡行!」
這天,是我在這里的第二個月。
我已經用光了所有的假期,基地領導也向我發出「最后通牒」。
可我不能走,我是爸爸唯一的希望。
這些天,我拍了很多永林的近況放在網上,但關注的人并不多,僅有幾個善良的姑娘,每天催促我來看永林。
永林一直躲避我的目光。
我看得出,他不想讓我一同經受折磨,已經想放棄了。
「爸爸……」
看他終于走到我面前,我迫不及待的呼喚他。
「你不能放棄,我救不了你第一次,這一次,一定要帶你回家!」
我拿出手機給他看。
「這里都是同胞們的留言,他們會和我一起守護你。
」
熊貓爸爸張開了嘴,這是我在M國,第一次看到他的笑容。
這天晚上,我申請了一個直播號,放在我的微博里。
但我需要更多的粉絲,輿論是我唯一的希望。
「給溫煦北打電話唄。」
許念念告訴ᵂᵂᶻᴸ我,這些年,溫煦北自己創辦了一個媒體公司,在業界影響力不俗。
「他當年對不起你,總該給點補償吧。」
掛掉電話,我拿著手機猶豫。
就在這時,主任的電話撥過來。
「蘇禾同志。我們已經給了你很多次機會,但你始終不肯回來上班,基地決定開除你。」
我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說什麼。
「小蘇啊,我一直認為你是一個很好的孩子。當年你來我辦公室,不想讓永林走的畫面,我還記得,你怎麼……」
我從來都不知道,主任竟然記得這件事,他從來也沒和我提過。
「主任,請您幫幫我……」
我最后還是沒給溫煦北打電話。
主任聽了我的話很詫異,他答應幫我去問問。
就在我等消息的第三天,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
「聽說你有事找我?」
溫煦北的語氣很傲慢,但我并不介意。
聽完我的描述,溫煦北沉默了一下。
「所以你當年拋下我,就是為了一只熊貓?」
我假裝沒聽出他的憤怒,好言好語請求道。
「可以嗎?你可以幫幫我嗎?」
也許是從未有過的柔軟,刺激到了溫煦北的神經,他冷淡地「嗯」了一聲。
溫煦北的態度不好,但辦事卻很實在。
當天夜里,我就接到了他的電話。
「已經幫你聯系好推廣了,會在各個平臺發布,你按時直播,多準備一些素材發給我。」
「好。」我在睡夢中一個激靈坐起身。
「我這就給你發過去,給我十分鐘。」
溫煦北停頓了一下。
「不用這麼急,你那邊已經是凌晨了。」
「不要緊的,麻煩你盡快幫我上線,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