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永林回來，蘇禾功不可沒。」

會議上，主任反復強調加強永林的健康監測，并指派我作為永林的飼養員。

那時我只顧著開心，并沒看到角落里女人嫉恨的目光。

「這次永林順利回來，還要感謝莫云傳媒的老板，是他想辦法認養了永林，才推進了這件事。」

莫云傳媒……是溫煦北的公司。

我從會議室走出來，看到了許久不見的溫煦北。

他的目光在我的衣服上停頓片刻，最終什麼也沒說。

走到永林的房間外面，我有些緊張。

盡管已經過了十年，可這是我和熊貓爸爸，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會面。

「永林～起來啦，照顧你的妹妹來啦～」

前幾天幫忙照顧他的小姐姐溫聲叫他。

一只手臂蓋在額頭上的熊貓，輕輕動了動。

他這個習慣，一直都沒有變過。

「爸爸……」我只敢在心里叫他。

但永林好像聽到了我的呼喚，緩緩坐起來。

我看到熊貓爸爸從遠處跑過來，經過三十天的休養，他的步伐輕快了些。

我不顧小姐姐的阻攔，手臂穿過欄桿，用力抱住了永林。

小姐姐看到永林也伸出爪子，趕忙大喊。

「快跑！」

永林的爪子，落在了我的肩上。

不論誰來看，這都是一個久別重逢的擁抱。

「它認得你呢。」

7

我變成了基地里，唯一一個可以近身照顧成年大熊貓的飼養員。

半年時間，我每天精心調配熊貓爸爸的飲食。

上藥，檢查，每一步都做到了極致。

有時熊貓爸爸會像小孩子一樣耍脾氣，不愿意配合。

但我永遠溫柔，就像很多年前，他照顧年幼的我那樣。

熊貓爸爸的皮毛恢復了油量，身體也漸漸敦實。

M國熊貓館里那個可憐的模樣，早已離他遠去。

我和熊貓爸爸，有時坐在小山坡的后面，我像小時候一樣，偎依在他的懷中。

這一刻，我覺得無比幸福。

我會和他說很多很多瑣事，也會告訴他媽媽的近況。

「她還是不肯和我來四川，不過我聽大姨說，她開始學廣場舞了，跳得還不錯。」

永林的短手臂攬過我，我趴在他溫暖的肚子上。

時間長了，我找到了和爸爸溝通的方法。

一開始他用爪子寫字不太熟練，后來我用竹子做了一支筆，我們就這樣聊天。

這天，永林拿著竹子筆，在地上寫下三個字。

「溫，結婚？」

這是我第一次，不知道怎樣回答他的問題。

「爸爸，我和他分手很久了。現在……他也該結婚了吧。」

那天永林回房間時，背影ᵂᵂᶻᴸ有些落寞。

「這是什麼啊？」

小二班的飼養員楚虹看著腳下。

「畫著玩兒的。」我趕忙用腳踢散了地上的字。

這麼長時間，我多少能感受到楚虹對我的敵意。

小二班無疑是飼養員最愛去的地方，但我知道楚虹有大志向。

照顧永林，能獲得更多關注，當年如果不是我被破格聘請，這個位置原本是她的。

「溫？你不會是想攀什麼高枝吧？」

這半年，溫煦北時常會來熊貓基地，但沒人知道我們的關系。

我搖搖頭，轉身離開。

歲月已經磨平了我的棱角，我沒什麼偉大的心愿，只想我的熊貓爸爸，健康地活下去。

也許是我的平靜激怒了前來找茬兒的楚虹。

她在早已無人的外場，一把揪住了我的衣領。

「別以為你搶了我的位置，就能平步青云，還妄想借照顧永林攀高枝，我遲早讓你出局！」

我扯開那雙只抱得起熊貓寶寶的手。

「溫煦北你喜歡，可以隨便去追。但是永林，誰也別想從我身邊奪走。」

在我堅定的注視下，楚虹走了，可我卻看見不遠處的溫煦北。

他臉上的怒色，在我走近時收得一干二凈。

「蘇小姐好像忘了什麼事？」

我了然。

「永林的事我還沒報答你，溫總想要什麼？」

「今晚和我回家。」

我詫異抬頭，溫煦北臉上只有嘲笑。

「蘇小姐別總那麼自信，我只是想玩玩。」

「那你女朋友怎麼辦？」

我這句話，無疑是一種默認，他微微瞪大了眼睛。

「我沒女朋友。」溫煦北的神色不太自然。

「溫一心是我表姐。」

坐在溫煦北的副駕上，我仍舊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一聲表姐，讓我失了分寸。

終究是我對不起他。

十年的內疚，到了今天，我想還債。

溫煦北的房子不大，但我走進家門的時候，還是定住了。

我最初的專業是室內設計。

大一的第一個作業，我設計了一個家。

那張設計稿，和眼前的一切重合了。

「你別自作多情，這是……」

不等他說完，我親了上去。

第二天一早，我在溫煦北的臥室醒來。

8

陽光鍍在溫馨凌亂的床上，我好像從暗無天日的枯井中爬出來了。

廚房里男人的身影讓我恍惚，我看著他端出最后一份早餐，跟著坐下。

「溫煦北。」我做了一個決定。

「在你沒有女朋友之前，你可以隨時找我。」

我想了想，又加了一句，

「只要我不在工作。」

溫煦北被我氣笑了。

他用力一推，我以前最愛的和牛三明治出現在眼前。

「那你得養胖點，硌得我難受。」

「好。」

我強迫自己咽下面前的三明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