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第五年紀念日,許嘉年說要給我一個盛大的婚禮。
他說他特別遺憾當年結婚時沒有給我一場婚禮,他說我一定是最美的新娘。
然后婚禮當天,他收到一條短信,匆匆忙忙地跑了。
我穿著笨重的婚紗追出去,他安慰我道:「知意,公司現在有很重要的事,我得先去。」
他撒謊都那麼拙劣,可我卻沒有拆穿他的想法了。
因為我得了癌癥,時日無多。
1、
許嘉年不知道,我先他一步收到信息。
彼時我正坐在化妝鏡前,微信提示音響起,我打開手機就看到了那句:「趙知意,我以后都不會打擾到你的人生了,你滿意了?」
心砰砰的跳著,我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就看到旁邊的許嘉年低頭看了一下手機,然后神色慌張的沖了出去。
他一向冷靜自持,我第一次見到他這副樣子。
我起身追出去的時候,甚至差點被裙擺絆倒,但還是撞到了門框上,膝蓋火辣辣的疼。
他看都沒有看我,關上了車門,只留下那句話。
為了這場婚禮,我在秋涼的天氣里穿上了抹胸魚尾婚紗,我也希望我的人生可以漂漂亮亮一次,就一次就好。
而他留下我一人在原地,還有那些邀請來的親朋好友。
有那麼一瞬間,我想馬上逃離這里,我真的太累了,我不想去接他給我留下的這個爛攤子。
說要給我驚喜的是他,讓我滿懷期待的是他,而把我留在這里的也是他。
但是我看著那些張望的眼光,我們不是一對新人,走流程一樣辦婚禮。
我們是結婚幾年后,慎重考慮后邀請的比較親近的人,總共也不到六桌人,是我們雙方的親友。
里面坐著的還有我讀書時候的室友,工作生活的好友,他們從很遠的地方來,滿足我那顆矯情的心。
我僵硬的轉過身子,換了一身輕便的衣服,然后一個一個去招待他們。
許嘉年的好兄弟開著玩笑說:「嫂子還是你們會玩,結婚五年以后來辦婚禮,以后金婚、銀婚也記得叫我們啊!」
我笑著和他說好。
但是我心里知道,沒有哪天了,而且就算我活到那天,我和許嘉年的婚姻也堅持不到那時候。
閨蜜周舟搓了搓我的手道:「你手怎麼這麼涼啊?又問我怎麼不見許嘉年?」
我盡力的擠出笑意道:「哎!他忙的嘛,剛剛又被公司叫去了。」
她緊緊的拽著我的手,相識十幾年我們實在太了解對方了,對上她的眼神,我差一點就要繃不住了掉淚了。
不想讓人看出異樣,但是心里卻異常的煩躁。
好不容易終于安置好所有人,我疲憊的躺在椅子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然后我媽突然打來電話罵道:「你到底有沒有心?你姐姐都快死了,你還有心情辦婚禮?」
我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平靜的聽著她宣泄。
費了點時間才理解清楚原來,宋思思抑郁癥發作,在學校樓頂割腕自殺了。
我好不容易才找回我的聲音道:「新郎不是已經去救她了?還要我怎麼做?把我殺了給她泄憤?這樣她的病就會好了?」
還有一句我沒有說出口,我活不了多久,也沒幾天了,你們很快就會滿意了。
但是我不想讓他們知道,我不想在最后的日子見他們任何一個人。
「你在說什麼話?你老公都看不下去,一起長大的姐姐要死了,你一點反應都沒有,你怎麼這麼冷血?」
我媽繼續罵著,她不知道剛剛我為了說出那句話,整個喉嚨都有一種灼燒的疼痛。
我忍著咳嗽掛了電話,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像個女鬼一樣。
只要一遇到宋思思我就輸了,她總能輕而易舉的奪走我的所有。
宋思思是我舅舅的女兒,舅舅舅媽出車禍后,就一直收養在我們家。
從此以后我每天都能聽到這樣一句話:「思思已經那麼可憐了!你為什麼還要和她爭?你就不能讓讓她嗎?」
2、
晚上許嘉年一臉疲憊的回來,我正在處理膝蓋上的傷口,其實我都懶得處理,但是似乎有點嚴重,現在一丁點的炎癥都能讓我特別痛苦。
會引發連帶炎癥,我麻木的處理著,我其實很怕疼的,我每天都很難入睡。
從大學起,我就有很嚴重的焦慮癥,一焦慮我就會嘔吐失眠,每次都吐得滿嘴酸水。
許嘉年看了我一眼,原本準備進衛生間洗澡,卻突然看到我膝蓋上的血淋淋的傷口道:「怎麼回事?怎麼弄成這樣?怎麼不小心點?」
我沒回他,自顧的處理傷口。
我已經不太想和他說話了。
他慢慢坐到我身邊,伸手搶我的紗布,我抬眼冷冷的盯著他。
「小意,對不起!今天真的是個意外,你別生我氣了好嗎?」他的眼神看起來真摯極了,
如果不是事實擺在我眼前,我真的又會被這樣的眼神蒙騙。
「許嘉年我們離婚吧!我很累了!」我不想在看他,低頭繼續處理傷口。
很快將紗布纏好,他突然壓過來將我緊緊抱住。
可能是做了壞事的人恐慌,他將我圈得很緊,甚至碰到了我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