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他在一起是為了讓我難受嗎？」

又自顧自地接著說，眉頭緊蹙，看起來真的格外痛苦。

「粥粥，我很難受，所以，你能不能不要和他在一起？」

我抬頭看向他，還是那張臉，此刻我竟找不到一絲一毫能愛他的地方。

「宋深，你有女朋友，別犯賤。」

沒想到有一天我也會對他說出這麼難聽的字眼，我自己都有些驚訝，卻馬上又覺得十分合理。

「我和誰在一起，以及做什麼，都和你沒關系。」

說完這句話，我沒有再看他，轉身回了圖書館。

18

顧言聽到我的腳步聲，抬起頭朝著我笑了笑，又推過來一張草稿紙。

上面滿滿當當地寫滿了我問他的那道題的解題思路，細致又耐心。

在陽光下，他臉上隱約可見絨毛，皮膚好得出奇，鼻梁挺直，長得真的格外好看。

我一下入了神，在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沖動地在草稿紙空白處寫了東西。

「考完研那天我們去看電影吧。」

剛想抽回，顧言卻已經在紙上回復：

「好啊。」

見約定已經被敲定，我又轉了視線看他。

果不其然，他又紅了耳根。

19

宋深似乎放棄考研了，從宿舍到圖書館經過的籃球場上，又重新回蕩著為他加油的呼喊聲。

我不想聽，可嘈雜的字眼還是一個又一個涌入耳廓。

「宋深他在看什麼？怎麼會錯過這麼一個好球？」

「一點都不像他。」

「這你就不懂了吧，人家在看女朋友。」

說話的人明顯帶了幾分質疑。

「哈？不是吧，他女朋友不就在球場對面嗎？」

我抬起頭，不想正和宋深的視線對上，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染了一個暗紅色的頭發，身上還穿著那件我買給他的衛衣，看起來依舊肆意又灑脫。

只是對視的瞬間，我看到了他的眸子里翻滾著濃烈的情緒，緊盯著，似乎怕我跑了……

他的手上還運著球，向上跳躍，可是一個人怎麼能一心二用，還是在這種比賽的時候。

下一瞬。

宋深從空中落地，意料之中地失了重心，跌落在地上。

「宋深，你沒事吧？」

人群蜂擁而至，嘰嘰喳喳的關心占據著整個球場。

我下意識地看向自己的書包，原先那個空格是放云南白藥噴霧和紗布的，可在不知不覺中，卻早已換成了顧言寫給我的易錯點歸類集。

人群還在嚷著：

「快叫宋深女朋友過來。」

「林婉如呢？她在哪？」

女生的聲音輕柔卻又有力：

「我在這，我包里有噴霧。」

還不待這個聲音消散，就已經被宋深咬牙帶著痛意的聲音掩蓋：

「我不要你，我要林粥。」

「林粥在哪？我要林粥！」

像是沒長大的孩子討糖吃，又委屈又沒有道理。

可是只有被偏愛，才有資格撒嬌。

宋深在我面前早就失去了全部的資格。

我垂下了頭，加快了步伐往圖書館走去。

20

再聽到宋深的消息是林婉如的電話，她在話筒中聲音依舊溫柔，沒有一點生氣的跡象。

男朋友在摔傷了以后找前女友，我以為她找我會帶著怒火，歇斯底里……怎麼也沒想到是這麼輕飄飄的口吻：

「宋深住院了，挺嚴重的，你要來看看嗎？」

她的聲線很輕，很柔，讓人討厭不起來。

「我不去了。」

像是早就有預料，她回：

「我就知道你不會來。」

話筒那一邊似乎有什麼東西打翻了，傳來噼里啪啦碰撞的聲音，她壓抑著聲音中的情緒。

「宋深，你和我發脾氣有什麼用？有本事你拄著拐杖去找她。」

不知道那邊回了她什麼，下一刻，我聽見關門的聲音，林婉如的聲音也稍微大了幾分。

「他一直吵著要找你。」

我不解道：

「你才是他女朋友。」

話筒傳來她的笑聲，帶著似有若無的自嘲：

「是嗎？我自己都忘了。」

頓了頓，她又開口。

「我從來沒有被人這樣對待過，說不生氣是假的，可是我想了想，我該生他的氣，而不是你的。」

「那天在操場上我也看到你了，包括他向我表白的那天，我一直都在觀察你和打聽你，想著是哪個女生能這麼讓他念念不忘……」

「后來我才明白，其實不是你有多讓他喜歡，而是因為最難以忘懷的無非就是最得不到的。一如當初的我和現在的你。」

林婉如比我清醒，又比我放得下，她吸了吸鼻子，有些哽咽，但也只是一瞬，又恢復了正常。

「林粥，他這樣的人，配不上我，更配不上你。」

我做夢也沒有想到會從她嘴里聽到這樣的話，我想，如果不是彼此這樣尷尬的身份，大概我和她會成為很好的朋友。

「那你們……」

像是知道我要問什麼，她嗤笑了聲：

「當然會分手，只是不是現在，我不想背負因為男朋友生病就把他給甩了的沒良心的罵名。」

21

考研那天，教室里滿是沙沙作響的答題聲。

看向試題，我有種終于見到了天明的解脫感。

好不容易考完最后一科，才踏出考場，小狗般的人歪著頭。

「恭喜考完，你離小顧的心臟距離又近了一步。」

說著，自然地牽住了我的手，眼神徑直看向道路前方。

這還是顧言第一次牽我的手，看他這麼自然，我還以為他真的不緊張，剛要笑話他，才發現他額頭竟沁出了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