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欣瑤知道的。

她勸程亦寒往前，同時也在勸自己。

可感情的事情，不是朝夕之間就能理清楚的。

趙蘭芝輕嘆一聲：“我也不是非要撮合你和修時，只是他喜歡了你很多年，他那個人又倔，一直順風順水的沒受過什麼打擊。假如你對他真的沒想法，千萬別拖著他。”

聞言，阮欣瑤捏著手機的指骨泛白。

許久之后，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好。”

第28章

電話不知何時掛斷的，屋內又重歸寂靜。

阮欣瑤胸腔里充斥著各樣的情緒，悶的發慌。

索性出門，上天臺透氣。

不料抵達時，才發現天臺上已經有人。

只一眼，阮欣瑤就認出了那是程亦寒。

他覺察到身后的動靜，靜靜回過頭，唇角明暗交錯的星火仿佛點燃了他深邃的雙眸。

兩人四目相對間，仿佛連胸腔內的心跳都在共振。

阮欣瑤從沒見過這樣的程亦寒。

她第一次見他抽煙，滿身落寞，處處都是孤寂。

或許是氣氛合適，又或許是欲望作祟，傾訴的想法在此刻到達頂端。

阮欣瑤沒有離開，反而上前，和程亦寒并肩。

程亦寒拿下煙，擔心味道嗆到她，又往邊上走了一步。

把煙掐掉之后，他才開口：“你是不是很恨我。”

陳述句。

阮欣瑤也很坦誠：“是。”

程亦寒霎時感覺剛剛那根煙點在胸腔里，將心口燙出一個大洞。

“我該怎麼做才能彌補？”他顫聲問。

阮欣瑤沒有看他，心卻隱隱作痛。

她靜默了很長一段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程亦寒心口的燙傷逐漸蔓延，越燒越寬。

他看著阮欣瑤的側臉：“我們還能回到過去嗎？”

彼此信任，毫無芥蒂的過去。

阮欣瑤又重復了那句話：“亦寒，我們總是要朝前看。”

這句話宛如一塊沉重的巨石，壓得程亦寒喘不過氣來。

半響之后，他才勾起嘴角，露出苦澀的笑：“你以前說希望我幸福，可我發現，自從你離開之后，家不再像家，心里像是空了一塊，總懸在空中……”

“這時候我才明白你的感受，原來等一個等不到人，是這種感覺。”

阮欣瑤呼吸一窒，痛苦的記憶被勾出，心里滿是酸澀。

她攥的指骨攢的泛白：“我以前真的很愛你。”

以前這兩個字實在很傷人，疼的程亦寒眼眶都泛酸。

阮欣瑤的聲音很空，很認真的在將那些甜蜜的過去：“小時候，你總會擋在我身前，義無反顧的保護我，永遠站在我的立場相信我。”

“你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記在心里。”

“你說要做航天，要讓每個宇航員平安回家，于是我放棄了文科，也放棄了美術。”

“你說會娶我，我也以為你是愛我的，畢竟你的偏愛給足我走向你的勇氣。”

說著，阮欣瑤的眼底也染上了紅色：“可漸漸的，你變了。”

“你變得對我冷漠，不耐，不信任，冷眼旁觀我受到的職責和刁難。”

她極力壓制住聲音里的顫抖：“我等了你三年，以為我們誤會解除就能回到從前，可沒想到等來的是林俏。”

程亦寒的臉色頓時蒼白下來。

好在夜色深沉，無人知曉他心里的兵荒馬亂和狼狽。

阮欣瑤垂眸，整張臉也隱入黑暗：“別人總說感情里沒有對錯，但我覺得不是的。”

“我設想了整整一百遍，如果我是你，我會怎麼做。

”

程亦寒此刻已經渾身發僵，天臺的冷風呼嘯著刮進心里，凍的他一句辯解的話都說不出。

阮欣瑤頓了頓，才說：“一百次，沒有一次是假裝自己愛上別人，然后傷害你說這是你應得的。”

“程亦寒，你遠沒有你想的那麼愛我。”

第29章

夜色漸濃，城市燈光閃爍，暖意融融。

可天臺上卻是冷的，寒意從四面八方灌進心口，叫人痛不欲生。

程亦寒哽了又哽：“不是……”

阮欣瑤靜靜聽著。

可程亦寒卻無法再說下去。

愛不是嘴上說說，而是要付諸實際行動。

他們心知肚明，倘若少年時程亦寒對阮欣瑤的愛是一百分，那麼后來的程亦寒對阮欣瑤的愛幾乎清零。

阮欣瑤也曾不止一次希望自己活在過去，可現實就是這麼殘忍，一定要逼著她往前走，哪怕未來只能獨行。

“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阮欣瑤問。

程亦寒早就已經無話可說，卻仍舊下意識的想要留下她：“能再陪陪我嗎？”

這是人在脆弱，孤獨求助的表現。

阮欣瑤沒有拒絕，又或許她潛意識里根本沒想拒絕。

兩人并肩站著，中間隔著半米的距離，像是大洋里的兩座孤島，互相陪伴著，卻無法再繼續靠近。

不遠不近的距離和無法割舍的羈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阮欣瑤手腳都被吹的發涼。

程亦寒終于開口：“走吧。”

阮欣瑤頷首，兩人前后半步走出天臺。

剛出門，就見宋修時拿著外套站在樓梯口。

阮欣瑤腳步微滯，心頭微微震了一下，仿佛看見了多年前程亦寒。

宋修時上前，將外套遞給她：“我媽給你打電話了？”

程亦寒看著他的動作，默默捏了拳。

阮欣瑤沒有接，只是應了他的話：“嗯。”

程亦寒的臉色好看了些，但眉頭依然緊皺著，一雙眸子里情緒翻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