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顏料還在你那。」我向他伸出手。
抓住我,抓住我,來自妹妹的蠱惑。
我不知為何期待滿懷。
很久之后才意識到,當我面臨一段關系的毀滅,總會有這種期待的感覺。
南迦星順從地把顏料遞過來,但被我擒住手腕,往門上按。
玻璃罐子乒乒乓乓,摔出一地脆響。
這一刻好像有別的東西也碎了,我暫時說不上來。
雨仍在下,淅淅瀝瀝。
空氣中的潮濕接近于某種暴力。
他的存在縈繞著我,像縛于頸上的繩索。
我呼吸著南迦星身上因為雨更顯滯重的香氣。
和我同樣的香氣。
「你先別動,小心扎到腳,我把碎玻璃掃走……」
南迦星買的顏料被打碎了,卻眉頭都不皺一下,先關心我有沒有受傷。
真是我的二十四孝好哥哥。
他沒有繼續往下說,因為我的手在他身上亂摸。
「!」
他肌肉緊繃,渾身發燙,瞬間就啞了嗓子,「南迦音,別碰我。」
本來沒打算做這麼過火。
但他的反應太有趣了。
我用指尖描著他的人魚線,若即若離。唇貼近他耳朵,輕輕呵氣。
把掌心貼在他的腰上時,南迦星的目光已經有些渙散。身體的熱度在攀升。
「哈啊……鬧夠了沒?」他偏過頭,蹙著眉閉上眼睛。
我沒忍住,惡劣地笑出聲。
哥哥,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聲音有多甜膩。
是不想看我,還是不敢看我?
他的拳幾次握緊又松開,從要推開我肩膀的防御姿態,變成徹底放棄,垂在門邊,已然骨節泛白。
平日里像個大大咧咧的土匪,現在是丟盔棄甲的賊。被我狼狽不堪地抵在門邊,最后的反抗也放棄。
可是怎麼辦?
他越縱容我隨心所欲,我越想看他意亂情迷。
「哥,」我的聲音由于亢奮有些失真,聽起來簡直像另一個人,「我們的臥室只有一墻之隔。」
「晚上你會失眠嗎,失眠的話你會想什麼?」
「我們的沐浴露你一直買一樣的吧,洗澡的時候你會想什麼?」
「在張叔的車上我閉目養神時,你會看我嗎?你都會看哪……」
「南迦音!別說了!」他終于忍不住,對我橫眉立目。
眼角紅紅的,好像被欺負過。
只是故作生氣的表情沒什麼威懾力呢。
「你不反駁,剛才也不推開我,」我依然笑盈盈的,「哥,在期待什麼?」
門外皮鞋落在地板上的聲音踩碎他最后的防線。
那是爸爸進書房了,很快就會叫我們去吃飯。
「先去洗澡,不然你會感冒的,有什麼事吃完飯再說。」南迦星幾乎是在祈求。
可我是惡人。
向來只顧自己開心。
看著我長大的你,不是應該最清楚嗎?
「好啊。」我頷首,緩緩亮出最后一張底牌。剛從他口袋里摸出來的。
于是成功把南迦星瞳孔縮緊的反應收入眼底。
「只要哥哥告訴我,你是什麼時候開始對我有這種……」我湊近他低語。
「……欲念的?」
我展示的,是他貼著我照片的學生卡。
照片明顯是偷拍。
畫面里我睡得不太安穩,似乎是有些不滿地皺著鼻尖,估計是上學的路上在補覺。靠著的肩膀是他的。
如果說鏡頭能把感情訴諸語言,那他的心思也太直白了點。
「說啊,不說我不放你走。」我咯咯笑著,重新摟上他的脖頸。
……
我哼著歌下樓,南迦星亦步亦趨地跟在身后。
爸媽很詫異,「兒啊,脖子怎麼整的?」
他屈辱地紅了耳朵。
「是我不小心把顏料打碎了,哥哥才會被染到。」我滿臉歉意地眨著眼睛。
「南迦星你不知道把顏料先擺好嗎,怎麼照顧妹妹的?」南父聲色俱厲,絲毫不覺得自己的指責很無理。
「有沒有傷到手啊?」媽媽也關心地問我。
「沒有,我們吃飯吧。」我把左手背到身后,乖巧地應。
指尖上的紅色顏料還沒完全清洗干凈。和南迦星喉結處染上的是同一種紅。
畢竟那是我涂上去的一一為了掩蓋牙印。
張姨正把一道道菜端上來,處于爸媽視覺死角的瞬間,我伸出左手的小拇指,在南迦星大腿上輕敲。
等他一臉羞憤地轉頭,我彎起眼睛,做著口型:
弄疼你,對不起啦。
哥、哥。
20
我們這屆剛好趕上八十年校慶,同學們都在翹首以盼一場從早到晚的狂歡。
扮成吸血鬼的南迦星等候在覆蓋著紅色幕布的班級門口。他們班主題是鬼屋。
早上走得匆匆忙忙,原來是為了來學校換衣服。
顯而易見,南迦星因為被迫營業渾身不自在,望見我之后又壓低帽檐,別扭地扯著領結,試圖降低存在感。
我剛想開口調戲一番,他的死黨們就沖上前來,熱情地招呼著:
「妹妹來啦!」
「妹妹越來越漂亮了!」
「進來逛逛唄,讓你哥陪你去,南迦星!還干杵著干嘛呢?」
他們喊我妹妹的次數比南迦星還多。
和周圍的一圈人都打過招呼,我與南迦星擦肩而過,牽住他身后蘭因的衣角,巧笑嫣然,「你愿意陪我逛嗎?」
蘭因微怔,隨即頷首,示意我挽上他的手臂。
「榮幸至極。」
他的裝扮是吸血鬼獵人。還真是……應景。
踏進陰氣森森的鬼屋前,我回眸瞥了南迦星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