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僵在原地,沒有動彈。
阮琪興奮得連站位都亂了方向。
「我最喜歡的導演和最喜歡的作者,雙廚歡喜誰懂啊?!」
工作人員搖搖頭,表示不懂。
12
「后來呢后來呢?」
阮琪總是見縫插針地問我。
「后來就沒有故事了。」
「那現在呢?現在你們又見面了!」
現在呢……
我低下頭去,「現在也不會有故事。」
有些事情,沒有結局,就已經是結局了。
拍攝一直到半夜,我在休息區瞇了一會兒。
迷迷糊糊中,有人將我抱了起來。
熟悉的氣息,我沒有睜眼。
他一路將我抱到車上,開到我家樓下,他沒有下車,也沒有叫我。
但我似乎能感受到,只要我睜眼,就能和他的目光相撞。
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我真的快要睡過去的時候,他開了口:
「真的不能,再有故事了嗎?」
13
阮琪沒戲份的時候,開始經常去找我玩。
她抱怨最多的總是周湜。
說他最近吃了槍藥,說她今天被他罵了五次……
那天他們劇組難得放假,她拉著我去爬山放松心情。
午山鎮的山自然是午山,山路崎嶇,也就年輕人喜歡。
路上偶爾碰上幾個人,大家都能點頭示意一下。
阮琪不一樣,她戴著墨鏡口罩,總要朝陌生人吼一嗓子:「你們好啊!」
接下來超過我們的幾個年輕人,阮琪卻朝他們翻了個白眼。
是周湜和劇組的幾個伙伴。
「喲,周導,體力不錯啊。」阮琪陰陽怪氣地說。
周湜把她拽到一邊,低語了幾句。
就幾句,阮琪就丟下我,和其他伙伴一起往前走了。
只剩下我和周湜,我故意放慢腳步,周湜也放慢。
我干脆停下,「你和阮琪說了什麼?」
「我說陳同學應該和周同學一起走。」
我一哽,起步得太快,被石子絆了一下。
周湜將我扶住,一路跟在我身后。
我們默契地沒有再說話,就像我們再見面以來,默契地沒有提過八年前。
14
下山之后,他們嚷嚷著要宰周湜一頓。
周湜似乎看準了我會走,提前站到我跟前來,「一起吃個飯吧。」
「我……」
「好久沒一起吃了。」他又道。
我抬頭看他一眼。
是啊,好久沒一起吃了。
我們曾經一日三餐都是一起吃的。
午山鎮里最貴的包廂,還配有嗨唱設備。
坐下之后有伙伴先倒起了酒,到我的時候,周湜按住了我的酒杯,「她喝不了。」
我將酒杯提起來,「現在喝得了。」
他愣了愣神,輕笑著倚到椅子上,聲音很低,「嗯,長大了。」
以前同學聚會,他逢人就說我酒量差,總是不讓我喝酒。
其實我根本沒有沾過。
他總說:「那是大人喝的。」
我無語,「你也不是大人啊。」
而現在,一晃都是二十六歲的大人了。
只是周湜,好像還沒反應過來。
后來喝過酒才發現,酒真的是個好東西。
它能讓思想麻木,讓想念消退。
讓人變得更像自己。
阮琪吃飽后去唱起了歌,我也緊跟過去。
不能和周湜靠得太近,不然總是輕易陷入回憶。
回憶太曖昧,像刀子。
幾首歌之后,沙發微微一陷,周湜坐到了我旁邊。
他似乎又喝了好多酒,臉頰泛紅,眼神迷離。
我們的距離只有一指之遠,兩人的胳膊將碰未碰地,也能讓我的心一陣發熱。
不知道是誰飆起了高音,歌詞是那句「時間會驗證我多愛你呀,就這樣靜靜地陪著你長大……」
人在敏感時總喜歡代入一切,那個陪我長大的男孩,此刻在認真地看著屏幕。
然后輕聲說:「陳淼淼,你現在,很像八年前要離開周家時的模樣。」
高音四起,只有我們兩個的世界,仿佛隔了一道屏障。
我聽得見他說的每一個字。
他后仰到沙發上,偏過頭來,聲音沙啞到了極點,「你是不是又要離開我了。」
那一刻,我辛苦搭建的防線轟然倒塌。
他是周湜,是我潦草無望生活里唯一的暖。
是單單念一念他的名字,都會心痛的悸動。
我只想他好。
可他現在,沒我想象得好。
所以我那執拗的堅持又有什麼意義呢?
我也靠到沙發上,對上他半醒的臉。
「周湜,我最近遇到了一件不好的事,如果我能解決,就全部告訴你好不好?」
15
下班回家的路上要經過一處爛尾樓,不久后劉叢就是在這個地方出現的。
他摘了口罩,更顯猙獰,一步一步向我靠過來。
我一步一步退著,「你想干什麼?」
「我爸重傷入獄,我沒了家沒了前途,你說我想干什麼?」
他咬牙切齒地,說的話倒讓人舒心。
劉業重傷入獄,聽起來是一件很痛快的事情。
不過這和我有什麼關系?
「人是周湜打的,獄是周家送的!」他冷笑一聲,「我要讓你們都生不如死。」
話落之后,在我耳邊又循環響了無數遍。
我恍然落下一行淚,所以周湜他,什麼都知道。
他竟然什麼都知道。
劉叢輕而易舉將我逼到了墻角,俯身仔細端詳著我。
「難怪我爸對你念念不忘,確實有幾分姿色,來,讓我體驗一把。」
和他爸相似的眉眼,同樣惡俗的欲望,我卻沒有當時那麼絕望了。
我摸了摸包里藏著的刀,想著,大不了和他同歸于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