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不能讓他再去找周湜了。
可就在他的手碰上我的一剎那,一股力將他推了出去。
周湜擋在了我跟前,掰著我的身子向后轉。
他說:「別回頭。」
眉眼溫柔,語氣也溫柔。
16
我沒有回頭。
我聽到劉叢囂張的喊話,逐漸換成了求饒聲;
我聽到拳頭撞擊的聲音還在繼續;
但我沒有聽見周湜的一絲聲響。
然后,警笛聲響了起來。
我在派出所外,等著周湜出來。
他的黑色運動衣上滿是塵土,嘴角還在滲血,拳頭上也是。
他站到我跟前,就只是看著我。
這是第一次,撕裂了八年的對視。
「八年前,你也是這樣打劉業的嗎?」我一字一頓,幾乎喘不上氣來。
他的眼眶倏地泛紅。
門口有人吵起了架,有民警跑出來調解,我和他的這一方區域,還是寂靜。
直到他們架吵完了,民警經過時奇怪地看了我們一眼。
周湜終于開了口。
他小心翼翼地問:「你還怪我嗎?」
我微微一愣。
「當初要不是我讓你去劉業家拿東西,要不是我沒有及時出現,要不是……」
「周湜,」我打斷他,「你抱抱我。」
他不可置信地頓了頓。
「你抱抱我。」我重復一遍。
溫熱的懷抱將我攏住,越收越緊。
八年前,我離開周家的那天,周湜問我,有沒有什麼要跟他說的。
我搖了搖頭。
其實有的,我想讓他抱抱我,我想永遠記住,我喜歡的人的味道。
可是當時陰霾太重了,我都不敢去直視他的眼睛。
而現在,灼熱的呼吸繞在耳邊,霾好像散了。
17
六月的天說變就變,期末考試剛結束,天上就下起了大雨。
孩子們有家長來接,我只能眺望著,想著蹭一下某位老師的傘。
結果下一秒我就看見了周湜。
他也看到我,比了個暫停的手勢,然后沿著臺階,一步一步走上來。
看到我疑惑的表情,他挑了挑眉,「來接你放學。」
「是下班,不是放學。」我糾正道。
「行,陳老師說什麼就是什麼。」他將我罩進傘里,傾向我更多。
阮琪在我家樓下沖我們招手,手里大包小包的,裝的大部分是酒。
「陪我喝酒!你們兩個都要陪我喝酒!」
周湜輕嘆了口氣,「她好像失戀了?」
「什麼失戀!是暗戀的男生結婚了!」回到家里,阮琪很快喝得爛醉,「我們都沒有在一起過!連失戀都不算……」
暗戀很苦,我早就知道。
「我祝福你哦,我希望你們白頭偕老!」她嗚嗚哭著,捧起了我的臉,「可是我喜歡你,真的好喜歡啊……」
說著緩緩湊近,就要親上我之際,周湜把她拉住,扔到了沙發一角。
我尷尬地笑了笑,「初吻……差點沒了。」
周湜淡然地收拾著桌子,「你不是親過我嗎?」
我猛然僵住。
高三末期,安靜的午休時間。
我伸手越過周湜去拉窗簾,光變暗的那一刻,他的睫毛微顫了顫。
然后調整了一下姿勢,好像睡得更香了。
少年精致的五官,透著一種張揚的蠱。
我突然就失了分寸。
我想我是集齊了十八年里所有的勇氣,朝他緩緩靠過去。
然后沖著他的側臉,輕輕一貼。
之后的那幾天,我心虛得像做了賊。
我窘得臉紅,「所以你那時候并沒有睡著?」
他得意地笑,「你靠我那麼近,我怎麼睡得著?」
他就是,故、意、的。
18
我習慣性點開 App 掩飾尷尬。
一進微博,周湜的手機卻響了一聲。
是特別關注的上線提示音,我很熟悉。
我覺得奇怪,退出后又登錄,他的手機又響了一聲。
他收拾好桌子,坐到我旁邊,「別試了,我特別關注了你的微博。」
我驚恐地看向他,「你怎麼知道我的微博?!」
他又得意地笑,「你的文字風格,你的 IP 地址,綜合分析出來的。」
我佩服地豎起大拇指,「你不應該做導演,應該去做偵探。」
「謝謝肯定。」
聊著聊著,就聊到了那次的頒獎典禮。
我到現在還心有余悸,「你當時為什麼暈倒啊?」
「累的。」他隨意道。
「當時關于你暈倒的謠言可多了,我看……」
「陳淼淼。」
他突然沉沉叫我一聲,帶著誘人的尾音,一寸一寸地靠近。
氣息越來越近,心跳聲交纏。
鼻尖相觸時,我們同時別過頭去。
阮琪呆呆地坐到旁邊,正認真地審視著我們。
「……」
看我們停下,她急了,「親下去嘛,就當是為了我。」
19
日子還是緩慢地過,只不過增添了許多希望。
我暑假很閑,周湜卻很忙,往往一個夜戲就要拍到凌晨。
我有時會去給他們送些吃的,漸漸地,也和劇組的人混了個臉熟。
那天周湜突然說:「要不你和我一起住吧。」
我警惕地睨他一眼。
他笑得意味深長,「我是不放心。我總覺得,劉叢不會善罷甘休。」
20
劇組殺青那天,我去送他們,周湜卻不在。
「他接了個電話就匆匆走了,我還以為去找你呢。」阮琪說。
他的電話怎麼都打不通。
突然想起他那天的話,今天正是劉叢拘留到期的日子。
我漫無目的地找了好久,直到校群里的門衛大爺在群里問:音樂教室里是誰?怎麼反鎖著門在彈鋼琴?
鋼琴?我轟然一震。
我們趕到的時候,劉叢在打周湜。
意識寡淡,渾身發燙的周湜。
我抱住他時,他還笑著叫了一聲,「淼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