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做。」我怯懦地說。
好在大學我學的是財會專業。
「弄仔細點,上頭有人查的。」他一根接著一根。
我點點頭,小心翼翼地挪到一邊清算了起來。
「下午那個女孩怎麼樣了?」我看他神情好轉了些,淡淡地開口問道。
「你問這干什麼?」
「我是覺著她長得挺機靈的,應該不少錢吧。」
「你倒懂行,可惜就是個硬脾氣,手都斷了愣是撐著,要不是買主那邊相中她了,非要個心甘情愿的,早弄死了。」
「弄死怪可惜的,不然讓我去勸勸她。」
「你?」他一臉質疑。
「我這不是擔心你嗎?一旦她想不開自殺了,你要怎麼和買主交代,俗話說,好死不如賴活著,我去勸勸,說不定能行。」
「你這婆娘,開竅了哈。」他笑著爬過來。
「當心孩子,張家媳婦說現在不穩定,不能那個。」我抬手攔住了他。
他停下動作,掃興地看了一眼我的肚子,轉了過去。
第二天他果然帶著我去了那個所謂的工廠。
那是一座雜亂的木材廠。
木屑漫天飛揚,勞作的工人都戴著帽子和口罩。
我下意識地捂住口鼻,跟著他穿過幾間鐵皮房,來到了最后面的一間大廠房。
王宇對著看門的人說了幾句話。
那人仔細看了看我,打開了門。
門里面的景象讓我倒吸了一口涼氣。
從門中間分成了兩個區域。
左邊的衣著光鮮,右邊的破破爛爛。
不過左邊的看著年紀相對大些,身材也臃腫些。
但相同的是他們的腳上都戴著鐐銬。
我環顧了下,沒有發現那日的女孩。
王宇腳步不停,穿過他們。
我緊跟上去。
原來里面還有一個小門。
打開之后是一個一個的籠子。
人在里面就像是動物園的動物。
我快步跟著他走到一個籠子前。
那個女孩看見了我,手瘋狂地朝我這撲來。
嘴巴里雖然被堵著抹布,但依然嗚嗚地叫嚷個不停。
王宇不耐煩地朝那籠子跺去。
「別費力了,你是跑不出去的。」
我蹲下身,伸出手把她額前的碎發整理到了耳后。
「我在這已經快一年了。」
「來這的人都是你這樣的大學生。」
「救你們的人想都不要想。」
「你聽點話還能少吃點苦。」
我循循善誘,握緊了她的手。
她看著我的眼神,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
藏頭詩雖拙劣,但王宇肯定聽不出。
「你他娘的還是別和她叨叨了,這玩意還是皮鞭好使。」
王宇在旁邊罵罵咧咧,拿起皮鞭就要往她身上抽。
「你別慌,凡事都有個過程,你給她抽破相了也不好,她已經聽明白我的話了,對不對?」
我沖著她問。
她看了看王宇,又看向我,點點頭。
我摘下她口中的抹布。
「你叫什麼名字?」
「沈星。」
干裂的嘴唇吐出兩個字。
我站起身,挎著王宇走了出去。
6
「哎,別說,你今上午對她那麼一頓叨叨,下午整個人老實得很。」晚上王宇興沖沖地從外面跑來。
「同是女人,我了解她,對了,廠房里怎麼還劃分了兩塊區域?」我裝作不經意地提及。
「哦,左邊那邊是剛生完孩子的,右邊是剛來的聽話的。」
「生孩子?」
「產人奶的。」他湊過來神秘地說,「大城市的人好多要這個。」
聽完我脊背一涼,他們竟然還干這麼齷齪的買賣。
「那生的孩子呢?」
「賣了。」
他說得無足輕重,像一個玩笑。
我盡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先吃飯吧,明天我再去看看沈星。」
「行。」他興奮地喝了一口酒,哼了起來。
第二天我從廠房出來的時候,不小心絆了一下。
「你小心點,兒子要是摔沒了,看我不打死你。」王宇在旁邊罵罵咧咧。
「整天兒子兒子的,我不好兒子能好嗎?」我扶著腰回懟了一句。
「你……」王宇一時語塞。
「最近老感覺身體乏力,腦子也暈得厲害。」我邊走邊說。
「你這懷個孕,事還挺多。」他看了我眼。
「老張媳婦說我體質虛,對了,你那賬本我暫時做不了了,天天看那些數字我感覺都要瘋了。」
「那咋整,現在正是忙的時候。」他低頭啐了一口。
「要不然這樣,讓沈星出來幫我,她大學學的會計,跟在我身邊,一我能看著她,二我還能教育教育。」我試探著問道。
他深吸了口煙,沒說話。
快到家門口的時候,他才開口:「明天我把她帶來,你可得看緊了,看中他的人來頭很大。」
我感激地朝他點點頭。
來頭大才好呢。
「你在這跟著你嫂子,好好干,別想逃。」王宇惡狠狠地說。
沈星小心翼翼地點點頭。
王宇走后,她冷漠地看著我。
「你說你會救我,你打算怎麼救我?」
「我救不了你。」我淡淡地給她遞了杯水。
「你騙我。」她頓時惱羞成怒,揮手打翻了水杯。
「我沒有騙你,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我蹲下身仔仔細細地拾起碎片。
「你什麼意思?」
「先坐下,坐下慢慢說。」
我又重新倒了一杯水,慢條斯理地和她說著話。
話至最后,我問她:「你愿意嗎?」
她晃了晃杯里的水,「你覺著我還有別的選擇嗎?」
「先干活吧。」我拿起一沓賬簿。
都是苦命人,我又有什麼資格安慰她呢。
晚上我以路途遠為由把她留在了這里。
王宇也沒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