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她早就聽見了這些閑言碎語,也知道偌大的校園,其中不會有人來幫她。
于是她選擇了沉默,善良地和別人隔開了距離。
老師喝了口茶,慢悠悠地問我:
「你跟白錦是什麼關系?」
我握緊了拳頭,最后卻無力地松開:
「沒什麼關系,我不認識她。」
6.
我最后被匆匆地趕來的老媽捶了一頓,賠了錢,道了歉,我媽又匆匆地趕回去上班。
等我寫完檢討已經是日暮時分了,校園空蕩蕩的。
我走出辦公室,抬眼便看見了她。
她背著書包,安安靜靜地站在走廊上。
見我出來,她邁開步子就走,我想也沒想地便跟了上去。
就好像回到了那天一樣,她在前面帶路,我在后面跟著。
這是我們約定俗成的默契。
白錦帶著我在校園七拐八繞,最后帶我上了教學樓。
到了頂層,她停下腳步,從口袋里掏出一串鑰匙,「唰唰」兩下就打開了門。
我目瞪口呆:「你哪來的鑰匙?」
學校為了防止有人上天臺,特意地將通往天臺的門鎖死。
白錦平靜地收起鑰匙:「我偷的。」
……
我沉默了。
這丫頭有時候真的挺虎,天臺鑰匙都敢偷。
白錦熟練地走到欄桿前,伸出手吹著風。
我學著她的樣子,也走到欄桿旁往下俯瞰這座校園。
傍晚的涼風將她的話送到我耳邊:
「謝謝。」
「謝什麼啊。」
「謝謝你今天替我出頭……」她低著頭,聲音開始哽咽,「我沒有病的……我很干凈。」
她一開始只是靠著欄桿,到后來,她卻趴在欄桿上小聲地哭著,肩頭不斷地顫抖。
看著這樣的白錦,我的胸口莫名地有些疼痛,鬼使神差地,我靠近她,伸出手輕輕地搭在她瘦弱的肩上。
「想哭便哭吧,我不會笑你的,」頓了頓,我又說,「我知道你很干凈的。」
很干凈,臉干凈,衣服干凈,連靈魂也很干凈。
白錦終于忍不住放開嗓子大哭起來。
從那天后,白錦終于承認了我是她的朋友,即使她仍不讓我在校園里和她往來。
但這也沒關系,因為每當午休和放學,她便會在秘密基地等我。
我和她在天臺吃飯、寫作業、聊天。
聊我的朋友,告訴她我有幾個自小學就結拜了的兄弟。
「我們是四兄弟,我排行老二。」
這時她便會托著腮認真地聽我說話,等我說完,她便會講自己的生活。
講她是單親家庭,從小便是媽媽將她拉扯大。
講她媽媽其實不是做那種行業的人。她確實在那種地方上班,但只是為了多掙點錢供她讀書。
她伸出手想要觸碰遙不可及的藍天:「程俊,我媽媽那麼努力只是想讓我多讀點書,讓我能夠走出這個小縣城。」
「所以我不能認輸,我不會被那些流言蜚語給打敗的,我會帶著我媽媽一起走出這里,去看看外面遼闊的天地!」
說這話的白錦看起來整個人都在發光,耀眼極了。
我知道,這座小縣城是困不住她的。
7.
我最近臉上的笑容多了起來,嚴重的時候,我還會在吃飯的時候突然笑出聲,然后把飯噴老三一臉。
老大忍不住了,他給我腦袋一捶,想要將我打清醒。
「老二!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心上人?
我想起了那天在天臺熠熠生輝的白錦,一時之間沒忍住低下了頭,嘴角的笑容怎麼都止不住。
三個兄弟起哄:「哦!絕對是了!」
于是老三一屁股地坐在我身邊,勾肩搭背:「說說唄二哥,那人叫什麼名字?哪個班的啊?」
我那時其實很想告訴他們我的心上人叫白錦,是隔壁班一個學習很認真、心地很好的女生。
只是我又想起了白錦當初的一番話,她想要好好地高考,我不能過多地打擾她。
最終我還是以各種理由搪塞了朋友們的問話。
后來我總在想,如果那時我將心底的話說了出來,告訴了他們白錦的存在,那麼一切會不會變得不一樣,白錦她,是不是也不會死。
8.
我和白錦這段不異于「地下情」般的友誼持續了一年,直到高考前的幾個月。
忽然有一天,白錦開始躲著我。
午休和放學,通往天臺的那扇門總是關著,她不知去了哪里。
我不知道她怎麼了,一度地想要沖到她教室里詢問,可是剛走到門口,她便隔著人群對我搖頭,神色痛苦。
我知道,她在求我,讓我不要逼她。
我也舍不得逼她。
最后只能氣餒地收回腳步,獨自地在校園里亂逛。
偶爾我一時沖動想要去找她,居然發現她拿著手機在和別人打電話,放了學有時還能看到她上了車前往不是回家的方向。
那段時間我開始變得消沉,老大叫我出去玩我都不樂意:
「老二,我們最近找了個樂子,一起去嗎?」
我搖頭,什麼樂子都不能讓我樂起來,我只想找白錦問清楚,為什麼要躲著我。
終于在某一天,我在通往天臺的門那里堵住了上來的白錦。
「為什麼要躲著我?」
讓我意想不到的是,她居然想跑。
可是她怎麼跑得過有著一米八身高的我,我毫不費力地就抓住了她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