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慧瓊一直瑟瑟發抖,她父母就更不說了,一直在罵臟話。
可是,因為前一天我們走訪他們家的時候,楊慧瓊什麼也沒有說,所以我們還是心存疑心的。
可惜的是,我們并不能支開她的父母,單獨問詢于她。
而她,也只磕磕絆絆地告訴我們,說是張石震用零食,零花錢等方式,誘惑她們進去小賣部的里間,然后對她們實施了猥褻,甚至強奸。
問她為何此前不說,她驚恐地解釋說,因為她不知道做那些事會懷孕。
邏輯上倒是說得通。
可是,眼下并沒有任何物證,可以證明張石震對楊慧瓊的侵犯。
張石震本人更是打死不認,甚至老淚縱橫地表示自己是被冤枉的,哭著說自己一把年紀還要被如此污蔑,實在太委屈了……
而唯一能依靠的,只有鑒定了。
我們馬上安排了張石震與周云胎兒的鑒定工作,但即使我們有自己的實驗室,還是得隔天才能出結果。
而因為各種原因,我們不能把張石震留在局里,只能告誡討要結果的楊慧瓊一家,在等到我們通知之前不要有其他動作。
可是那晚,就出事了。
4
第二天一大早,張石震的小賣部沒有開門。
熟識的鄰居敲門進去,才發現,他在自己店里上吊自殺了。
我們去到現場發現,他的店門口被倒了垃圾。
他的店鋪大門上,被用紅色油漆澆潑,并大字寫上了骯臟的詞語。
甚至一旁的墻壁,也被涂上污穢的人體涂鴉。
我們得知,這些都是他昨天被我們帶走后,村民們為了咒罵他而做的好事。
但是,我們的鑒定結果也出來了,張石震,并不是侵犯周云的人。
所以他大概率,也不是侵犯楊慧瓊的人。
即便如此,在我們處理他遺體的時候,還是有圍觀的村民在竊竊私語,說他是畏罪自殺。
我們都知道,他不是自殺的,殺死他的,其實是惡毒的謠言。
可問題又來了,既然張石震不是那個犯人,那麼楊慧瓊,又為何會指控他呢?
與此同時,她們的另一個同學,葉珊珊那邊,也傳來不好的消息了。
因為葉珊珊也是留守兒童,家中只有一個奶奶,父母在外省一時間還沒來得及回,因此昨天楊慧瓊鬧的時候,她還沒有來得及去檢查身體。
但經過那樣一鬧,奶奶馬上拜托鄰居送她們去醫院,檢查結果也如出一轍:
處女膜破裂。
我們還在與村委協商處理張石震的后事呢,楊惠瓊的父母與葉珊珊的奶奶就已經殺到村委處,要討一個公道了。
他們并沒有帶著孩子過來,他們只帶來了情緒。
原本我們還以為,他們是在責備我們辦案速度太慢,無法立刻找到真兇。
但不是的。
他們似乎,根本不在乎真兇。
因為在他們宣泄了一通情緒之后,我們聽到的訴求是:
「張石震人都死了,那他要怎麼賠償我們孩子的損失?」
沒錯,就算我們已經強調過,張石震并不是傷害孩子的真兇,他們也并不在乎。
而更混亂的是,他們開始提出條件了。
比如,讓我們解封張石震的小賣部,搜出他的財物,以給他們的孩子作為賠償。
我們當然不可能答應,畢竟張石震的后事還沒處理完,小賣部當然也是貼著封條的。
村委的人也相當無奈,只能答應他們一定會盡快處理好,盡快找出真兇,當然也會盡快給他們賠償……
折騰了好久,他們才悻悻離去。
這讓我產生了一個奇怪的感覺:
至少楊慧瓊的父母,以及葉珊珊的奶奶,他們并不是太在乎孩子被侵犯的真相。
他們更想要賠償。
另外一點就是,在爭執過程中,其實我們有提出過,能否讓辦案刑警與受害女孩再進行一次溝通。
但家長們都拒絕了。
回憶起來,從案發到現在,我們是沒有任何人,能單獨與被害女孩進行談話的。
因為這需要監護人的授權,而在每次溝通的時候,她們的監護人都陪在身邊。
一開始,我只認為他們是在保護孩子。
但是經過村委這麼一鬧之后,我又產生了另一種想法:
也許他們,并不希望我們從孩子嘴里問出什麼。
也許指認張石震這件事,并不真是孩子的意愿。
可眼下,我們還真沒有辦法繞過監護人,直接跟孩子問話。
所以,案子又卡住了。
我們只能朝另一個方向去偵查。
5
之前提到過,兩名受害女孩共同供述的經歷中,有一項是:
幾乎每個月的其中一個周末,她們都會結伴到鎮上的公園去玩。
那個公園我們知道,是個開放式公園,在鎮廣場旁邊,靠著一座山,略顯偏僻。
一開始,我們并沒有覺得女孩們周末去公園玩是什麼可疑的事。
但因為實在沒有其他線索了,我們只能把那個公園也查了一遍。
公園很老舊,游人也很少。
里面的人工綠化,幾乎都是香樟樹撐起來的。
這種樹樹形高大,樹冠飽滿,遮陰效果好,是南方一種普通而又便宜的行道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