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我們還在上山的路上找到了新鮮的腳印,與腳印旁植物葉片上的血跡。
這應是周建東逃竄時,手中帶血刀身與葉片碰到時沾染上的。
這說明我們的偵查方向沒有錯。
這山頭不大,且出路明確,我們立刻采取了封堵出入口的方式去搜山。
我們集合上百個警員,用探照燈等照明工具,在漆黑的山上搜索。
說來諷刺,我們寧可出動全城警力,去抓捕一個為孫女復仇的農民,卻不愿花一部分警力去查清楚整個事件,去保護祖國的花朵。
這麼大陣仗,說真的,只要他手中還有武器,只要他沒有第一時間就范,就存在被當場擊斃的可能性。
為此,我跟趙俊幾乎是沖在最前頭的。
整座山并不大,警員們是一邊搜山一邊往上走,而我們則有意與他們拉開了距離。
幸運的是,我們真的率先找到周建東了。
他躲在了一個破爛的牛棚里。
這山曾有過短暫的畜牧,因此牛棚也留了下來。
我們用電筒照出了他的身影,他立刻想要跑,趙俊馬上鳴槍示警,并吼道:
「周建東!別跑!放下武器!跪在地上!」
我才看到,他手里還提著刀。
聽到震耳欲聾的槍響,他倒是沒有跑了,而是直接面向我們,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我以為他會束手就擒,但是,他手里卻還握著那把刀。
「我再說一次!放下武器!」
我們一點點靠近,但也不敢靠得太近。
然后,我聽到了周建東沙啞的聲音,他說:
「放過我……放過我……我,我還有事要做……」
他居然以為,在殺了人之后,他還能被放走。
周建東繼續用聲嘶力竭的哭腔說著話:
「求求你們了,求求你們……我,我的云兒……她還不瞑目,還有人,還有別人……」
我明白了。
他所說的「還有事要做」,就是尚未殺死的鐘主任,以及周俊陽的所有同伙。
這是不是意味著,周建東在虐殺周俊陽的同時,逼迫他說出了他所有的同伙?
我也連忙喊話:
「周建東!請迅速放下武器!你只要把你知道的告訴我們,后面我們會處理的!請相信我們!」
而周建東回答我的聲音,卻有些憤怒:
「你們?怎麼可能……你們連周俊陽這個王八蛋都動不了!」
這句話,確實把我們給噎住了。
周建東的語氣又軟了下來,又像是在求我們:
「放過我,我還不能死……讓我再殺幾個,我再殺幾個……我殺光他們,我自己會去死!」
他已經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了,他只想再殺幾個禽獸。
但我深知,這是不可能的。
趙俊也知道這一點,他也繼續喊話道:
「周建東!立刻放下武器!你逃不掉的!整座山都被包圍了!」
可是,周建東并沒有乖乖聽話。
他居然又,緩緩地站了起來。
他似乎知道求我們再不會有任何作用了,他開始咬牙切齒地咆哮著質問我們:
「你們說啊!難道他們不該死嗎?啊?難道他們,他們做了那樣的事,他們害死了我的孫女……他們不該死嗎?」
是啊,他們不該死嗎?
周云只有十二歲,十二歲。
卻因為他們的摧殘蹂躪,連懷孕了也不知道,連難產死去了,也只像個垃圾一樣被丟掉。
我無法回應周建東的質問。
而趙俊,也只能再次重復命令道:
「放下武器!放下!快放下!」
我想,趙俊是知道的,留給周建東就范的時間不多了。
因為剛剛那一聲鳴槍示警,其他隊員們都能聽到。
但是,周建東卻更憤怒了,他似乎老淚縱橫,因為他的咆哮里再次帶著哭腔:
「我要給云兒一個交代!我要……我要給她一個交代!我可以死,但我要殺光他們,我一定要殺光他們……」
他已經,有些瘋狂了。
但是不知道為何,在某種程度上,我可以理解這種瘋狂。
而趙俊,還在重復著那句:
「放下武器!」
可是太遲了,我已經看到,許多的電筒光快速接近我們了。
幾個不同的方向都是。
趙俊也歇斯底里地大吼:
「把刀放下啊!放下啊!快放下啊!」
語氣之重,就差求他了。
可是周建東卻不愿意,也許他并沒有理解我們的用意。
他不知道,這荒郊野嶺,一旦中了子彈,百分之百無法及時就醫。
他居然,開始邁開腳步了。
他手里還有武器。
「我一定要!殺光他們啊!我活著沒用,我一定要,一定要……」
「放下武器!你要!相信我們啊!」趙俊還在聲嘶力竭地大吼。
「我呸!你們都是一伙的!」
他沖了過來。
「砰!」又一聲槍響。
不是我,也不是趙俊,是趕來的同事。
子彈正中周建東的大腿,他一下子就栽倒在地上了。
我跟趙俊立刻沖了上去,踢開了他手中的砍刀,為他做了急救。
可讓人絕望的是,這一槍,居然打中了大腿的動脈。
根本無法止住血。
我們把他抬下山,并送往最近的醫院,但于事無補。
他死了。
在醫院,在急救室外,白晃晃的燈光下,我跟趙俊傻傻站了好久好久。
「你們都是一伙的!」
我的耳邊,還在不斷回蕩著這句話。
不禁黯然神傷。
我們,到底跟誰是一伙的?
17
兇手伏法,案件很快就被控制住,沒有引起太大的社會動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