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說,蛇一般都是面朝下趴著或者盤著的,如果你看到它面朝上把肚皮給你看,那就是讓你數它的腳,而蛇是沒有腳的,或者說你根本數不清它的腳,數不清你就大禍臨頭了。
破解的方法是,禮尚往來:如果你是女的,你就趕緊把頭發散開讓它數你的頭發,你要是男的,就拂拂頭發,也讓它數數你的頭發,它數不清就氣死了,你的禍事就化解了。
小時候的暑假都是在鄉下姥姥家度過的,在我的記憶里,姥姥村子邊上曾經有一處宅子,是整個村子最氣派的宅子,很大,但空著,無人居住。
周圍灌木叢生,野草蔓延,連墻上都爬滿了一種叫拉拉秧的植物,整個宅子給人一種遮天蔽日、陰森森的感覺。
相對于別的相依相偎的宅子,它孤單單的,很特別,沉默地盤踞在村頭,有種鶴立雞群的感覺。但又特別讓人畏懼,甚至談之色變,村里人路過那兒都刻意躲遠點。姥姥不止一次恐嚇過我和我姐:「不要到那邊去玩啊,那里有長蟲,很多很多的長蟲!」
那是個蛇宅。
宅子的少主人在一個炙熱的中午遇到一條大蛇仰面朝天,露出白花花的肚皮讓他數腳,他無法破解,因此家破人亡,遠走他鄉。
而這座空宅因為一系列詭異的事情就此閑置,再無人敢靠近一步。
1.
原來住在這里的一家人過得很好,男主人是鄉里供銷社的主任,姓李,人稱李主任。
女主人是村里的婦女主任,姓季,因為臉盤又大又胖,兩個腮幫子肥嘟嘟得像個屁股,于是村里人當面叫她季主任,背地里都叫她腚幫子臉。
這二位可以說在村里一手遮天,一個左右你的衣食住行,一個手握生殺大權。
而這也為下面的禍事埋下了伏筆。
最初的禍事來自于李主任手里的票。
60 歲以上的人大概都知道這樣幾個詞兒:糧票、布票、糖票、油票……
20 世紀 50 年代,我們成立后的新中國,并不富裕,經歷戰爭后,人民生活物資相對緊缺,只能想辦法搞計劃經濟。
計劃經濟下,就出現了各種票,憑票購買商品,是當時人們消費的基本常態。
就是光有錢不行,有了錢還得有票,才能買東西,買的東西的量還不能超過票面上的量,以便給其他人留有購買的機會。這樣才能體現這個票的價值,達到計劃經濟的目的。
沒辦法,總物資不足時,只能這樣計劃消費。
于是,糧票、煙票、酒票、火柴票,自行車票、縫紉機票、手表票等等成了那個時代的特色,支撐著人們的衣食住行。
咱首先說衣。
說到衣就牽扯到布票。
布票一般是由各地的省市商業廳發行,所以定額都不一樣。我姥姥家是江蘇的,好像在最困難的時候是每年每人不到二尺布,你說怎麼夠穿?
關鍵那個時候都是純棉布,一點不耐磨,所以大家衣服都是補丁摞補丁,誰也不笑話誰,反正你有錢也買不到布。
誰家碰到娶媳婦嫁閨女這類的事都能愁死,提前一兩年都得開始攢布票,實在不夠就得去求李主任想辦法給淘換。
食就更復雜了。
首先糧食是最金貴的東西。它還不像衣,大不了穿破點好了,又不死人。
但吃不上飯可是要餓死人的。所以當時吃商品糧的是最吃香的。
所謂吃商品糧的,指的就是城里人。他們每人每月有定量的,每月每人的糧食定量分得很細,比如學生是每月 31 斤,售貨員 30 斤,一般工人是 40 斤,裝卸工最高是 45 斤,家庭婦女最低 26 斤,等等。是由你所在單位結合戶口簿和糧食局核定后,每月到糧店去領糧票。
但這只是針對于吃商品糧的,農民很多是沒有糧票的,因為農民種地,地里產糧食,可以自給自足,每年收完糧食,交完公糧,剩下的就算計著吃吧。
為什麼說算計著吃?因為那時候糧食產量非常低,家里人口稍微多點壯點就不夠吃。
那就只好自己想辦法,上山打野兔,下河抓泥鰍,反正只要能填飽肚子的都弄來吃了,好歹接上下一年的糧食。
這些都不是個事,主要的是糧票局限了農民的活動范圍,你沒有糧票就沒法進城,進城你沒有糧票連一碗粥都沒法買。
不要說農民,就連工人出差,本地的糧票到外地也是不能流通的。舉個例子說,你江蘇的糧票到了山東是沒法用的,因為人家山東的糧食也是定量的,給你吃了人家就不夠吃,所以你得換成全國通用的糧票才能在外省買吃的。
通用的糧票好像是一斤換八兩,不要問我怎麼知道的,我外公是采購員,經常出差,小時候我看到我外婆一個小匣子里還有好幾張全國通用糧票。
那都是換來備用的。
這是背景。
2.
那農民不用出差,既然不能上城里去,那咱就盡量不去城里,就看著幾畝地過活就行,不找那個麻煩還不行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