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對著那家人和季家二兒子的宅子模棱兩可地胡亂一指:「看到沒,就村尾那家,可別抓錯了!」
計生辦幾個愣頭青不屑一顧:「這還能抓錯?都快生了,那麼大的肚子還看不出來嘛!」
「對對對,那快去吧!」腚幫子臉交代完轉身就走,「我得躲遠點,不能讓他們家人看到我,唉,我們這基層工作難做呀!」
幾個愣頭青順著腚幫子臉指的方向到了跟前一看,相鄰的兩家,一家門上落了鎖,那肯定不是這家啊!
于是腳一抬踢開了季家二兒子的大門……
一切都在腚幫子臉的算計之中,她躲在暗處,看著幾個人像抬豬一樣把大著肚子的季家二兒媳婦抬到了車上,季家二兒子被按在地上聲嘶力竭地哀嚎:「我們是頭胎!是頭胎啊!」
沒有人理會他。
所有的人都認為他在撒謊。
等到季家求了所有能求的人,在醫院門口苦苦等了大半天,終于見到了二兒媳婦兒時,一切都已塵埃落定。
孩子沒了。
結扎做了。
可人家還是個剛結婚不到一年的新媳婦兒啊!
季家當家的當場就瘋了。
不僅僅是心疼,而是,太窩囊啊!
可又能有什麼辦法?
腚幫子臉把自己摘得干干凈凈,所有的鍋都甩給了那幾個愣頭青。
那幾個愣頭青都是臨時的,無編制無頭銜,純粹是烏合之眾,狐假虎威。再說了,法不責眾,這麼多人你去找誰?
季家又吃了個啞巴虧。
雖然村委會說,等季家二兒媳婦身體養好了,再讓醫院免費給把結的扎給接回來。但且不說等養好身體黃花菜都涼了,就是這個鄉醫院有這個技術麼?扎好扎,接回來就沒那麼簡單了。
所以,一切都只是緩兵之計罷了。
但季家是實實在在地敗落下去了。
首先季家當家的一病不起,瘋病再也治不好了。
可憐他一生勤儉,半生不幸,只想好好帶著兒女過日子,卻不承想落得如此下場。他明知一切都是李家所為,卻又不能奈何,氣郁于心,無法排解。
他清醒時尚且懂得忍氣吞聲,一旦神志漸失,便開始放飛自我。
他天天跑到李家大門口大小便,小便對著大門呲,大便完了直接上手往門上抹。
若是李主任出來阻止,他便捧著兩手大便呵呵冷笑:「紅糖,紅糖,還你的紅糖!」
一邊冷笑一邊往李主任身上抹,嚇得李主任落荒而逃。
若是腚幫子臉出來呵斥,他便對著腚幫子臉身上亂蹭:「來來,還我女兒!還我孫兒!」
村里人便嘆息,想不到一輩子忠厚木訥的老實人如此放浪形骸。
更有人私下里說,你看,他一點不瘋,他什麼都知道,什麼都記得。
但腚幫子臉不敢說這話,又不能跟個瘋子一般見識,只能自認倒霉。
季家當家的越來越瘋,越來越過分。
他去挖李家的祖墳。
每天把李家祖墳的土用個破泥兜子搬到李家大門口。
李主任再搬回去,再把那個缺口補上。
季家當家的再挖回來……
如此樂此不疲,天天忙得不亦樂乎。
到后來挖的土李主任便懶得填回去,只是過兩天去祖墳那里看看,填點新土回去。
而季家當家的挖的土里內容越來越豐富,剛開始里面全是斷或不斷的蚯蚓,然后有了尸骨不全的老鼠,后來又有了活蹦亂跳的癩蛤蟆和蜿蜒游動的蛇!
這些有葷有素的土堆在李家大門口,愁得李主任吃不下睡不著,嚇得腚幫子臉每天早晨開大門都得先開一條縫看看,生怕季家當家的會迎面扔過來一條蛇或一只癩蛤蟆。
直到有一天,又是一場狂風暴雨,季家當家的趁著泥土濕潤好挖,頂風冒雨忙乎了一夜,幾乎把李主任他爹一整座墳全搬到了李家門口。但由于風雨過大,他在搬運的過程中跌入水溝溺死了……
李主任雖然看到自己門口憑空多了一座墳,有點崩潰,但一聽說季家當家的淹死了,心里大喜。
奶奶的,可算能過個安穩日子了。
在清理門口土堆的時候,跑出來好幾條小蛇,都被李主任拍死了。
起初人們都認為這只是幾條小蛇而已,直到李主任開始起新居。
5.
李主任家里原來是三間堂屋,兩間東屋,和村里大多數人的房子差不多的格局。
后來兒子大了,要結婚了,就想翻蓋宅子,把房屋全部打倒,蓋個雙十米的前三后三。
于是挑個好日子開始拆房子,那個時候計劃生育正如火如荼,婦女主任身居要職,自然巴結的人數不勝數,凡是家里近幾年打算添丁進口的都巴巴地來了。
來了就開拆,先從上蓋拆起,剛拆了堂屋上蓋就看到一條蛇,搟面杖粗細,花色斑斕,纏在梁頭上。
有老年人便說:「別動它,這是屋龍。屋拆了,它自己會走的,蓋好屋它還會回來的。」
于是大家便不理會那條蛇,自顧自干別的活。
過了一會兒再看,那條蛇果然不見了,這麼多人也沒有人看見它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