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黃皮子，一定是黃皮子。

我馬上撥通了我媽的電話。

「媽，我太姥姥和黃皮子到底有過什麼深仇大恨沒有？」

「你大晚上給我打電話就問這個？」

「快點說，孩子生病了！很有可能是歪病。」

我媽知道了問題的嚴重性，也認真了起來：「沒有啊，我就記得我小時候你太姥姥家經常有黃皮子，但是那時候我太小了，你太姥姥家院子里一直擺著一口大棺材，詭異得很，我不敢去她家玩。具體的事，你可以問問你大舅，他比我知道得多。」

我大舅在這個時間接到我的電話很意外，但也沒有推辭，那些關于我太姥姥與黃皮子的故事就這樣在大舅的講述之中，攤開在我面前。

建國初期，我太姥爺跟隨軍隊來到黑龍江，開墾北大荒。我太姥爺就這樣被分配到了我出生的農場——二龍山農場。因為剛經歷過兵荒馬亂，我太姥爺已經年過三十，一直沒有對象，一起干活的同事便給他說媒，認識了我太姥姥。

那時，我太姥姥是安徽一代的人，曾經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建國后在一個小縣城當法官，因為判錯了案子，受到了處分，被第一任丈夫拋棄。那個年代，離婚是一件很可恥的事情，我太姥姥迫不及待地想要逃離那個地方。

就這樣，我太姥姥和太姥爺還沒有見過面，就敲定了婚事。

俗話說，「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在我太姥姥家鄉的習俗中，嫁妝竟然是棺材和壽衣。棺材越大越氣派，越能彰顯身份；壽衣越漂亮、越華麗，越能體現地位。

我太姥姥那時雖然家道中落，但是大戶人家的風骨還是有的。就這樣她帶著她的棺材和壽衣，千里迢迢地來到了二龍山農場。

我太姥爺為了表示誠意，帶著一起干活的工友、戰友二十幾個人一起到農場的路口去迎接。看到路口那一人一棺材站在夕陽之中，影子被拉得老長，怎麼形容那種氣氛呢？反正所有人的后背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因為我太姥姥是南方口音，那個時候普通話也還沒有普及，人們也聽不懂她說的什麼，再加上她那口大棺材著實讓很多人心里犯嘀咕。

太姥爺和太姥姥結婚沒幾年就去世了，當時他和一個戰友一起去山上拉柴火，遇到了熊瞎子，太姥爺受了重傷，不治而亡。他的戰友更慘，被發現的時候，半邊臉都讓熊瞎子給舔沒了。

自此，我太姥姥就被扣上了克夫的帽子。

而比這更邪門的是，太姥爺去世沒多久，太姥姥家就開始經常出現黃皮子，大的、小的、胖的、瘦的，它們像小孩兒一樣幫太姥姥碼雞蛋，弄撒的小米它們還能幫忙收拾。

我大舅說到這里的時候，語氣里充滿了回味：「我小時候捉弄過一只小黃仙，當天晚上我喝的水就被它們換成了尿。哎呀，那個時候不懂事，沒少得罪它們。不過它們也沒跟我這個小孩一般見識，頂多也就跟我來點兒惡作劇。」

我一聽，這黃鼠狼跟我太姥姥明顯地也不是敵對關系啊，想報復的話應該去找我舅舅，犯不上找到我這里來啊。

于是我又問：「那些黃皮子為什麼來我太姥姥家呢？」

「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關于這個，農場里的老人說什麼的都有。有人說你太姥姥自己本身就是個黃仙，還有人說你太姥姥根本就不是人。」

太姥爺去世之后，關于太姥姥的傳言就更多了，農場里再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大家第一個想到的也都是她。

有一年秋天，農場里頻頻地丟雞，人們便在睡覺之前把雞關在籠子里，沒想到第二天早上，所有的雞都沒了爪子，一看就是有野獸在搞鬼。那個時候，農場周圍的山上經常能看到熊瞎子、袍子、狐貍、狼、蛇、老虎等野生動物，發生這種事情其實很正常。但是農場里的人一看全農場的雞都被吃了腳，就太姥姥家的雞安然無恙，便不由自主地懷疑太姥姥家的那些黃皮子。

當時農場里有個膽子大的小伙子，他這人不信鬼神，也沒什麼敬畏心，小時候還去墳圈子里睡過覺。他當然不怕那些黃皮子，便聚集了一些和他一樣不信邪的人一起去太姥姥家討回公道。

其實這事兒說來也巧，他們去太姥姥家興師問罪的時候，還真在他家院子里發現了一只掉落的雞爪子。

太姥姥見到這麼多人也沒害怕，叫來了一只黃皮子，像跟小孩說話一樣，問它：「是你干的嗎？」

黃皮子乖巧地搖了搖頭。

太姥姥得到回答之后就更有底氣了，便對那些人淡淡地說道：「沒有證據的事情就不要說了。」

「你家的雞都有腳，你家院子里還有雞腳，你不解釋解釋？」

「沒法解釋，信不信都由你。」

年輕人一看我太姥姥油鹽不進，便發起火來：「你們家養這黃皮子就邪門，今天我們得討個說法。」

「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