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姥姥毫不在意地說道。

年輕人氣急攻心，拿起棒子就要打黃皮子。可棒子拿起來怎麼也落不下去。

他自己倒是好像中邪了一樣，翻了個白眼，鼻涕在一瞬間流得老長，像是吸大煙了似的，全身抽搐，嘴里說些奇怪的話。

再看那黃皮子也站在地上一動不動，好像被孫悟空施了定身術。

「唉呀媽呀，鬼上身啦！」那些來討公道的人一哄而散。

后來，關于我太姥姥的傳言就更加具體了。有人曾經在十五的時候，看到幾只黃皮子站在她家房頂上，對著月亮朝拜，就好像我們拜菩薩一樣，看起來虔誠又詭異。還有人在半夜的時候，經常聽到從我太姥姥家傳出唱戲的聲音，是個女人唱的，聲音宛轉悠揚，唱的是一出穆桂英掛帥的戲。還有人從后窗戶看到，我太姥姥的屋里有個人，看不出來男女，那人穿著鎧甲，身后背著三面彩旗，走著臺步，可不管怎麼轉身都是背影，看不到人臉。

自此，再也沒人敢欺負太姥姥，但也沒人敢靠近他。除了老車媳婦。

老車就是和太姥爺一起出事的戰友。老車媳婦和我太姥姥同時成了寡婦，可能是同病相憐的緣故，她沒什麼事就愛往我太姥姥家跑，我太姥姥也經常接濟她，因為她家還有一兒一女需要養育。

「不對啊？她家有一兒一女要養育，我太姥姥家不應該也有孩子要養嗎？」聽我大舅講到這里，我不由得發問。уz

「你太姥姥雖然是寡婦，但是日子過得特別好，不能說多富裕，但是也比農場里其他那些人家強。

而且，你太姥姥和你太姥爺結婚時間短，根本就沒孩子，沒什麼經濟負擔。」

「沒孩子？那我是從哪理來的？」

「你姥姥是別人過繼給她的孩子。」

震驚！

問了半天，這恩怨情仇竟然跟我一毛錢沒有！那些黃皮子想要報復豈不是找錯了人？

「我姥姥到底是誰的孩子？」

「就是那個老車的孩子。」

「老車死了，不是還有老車媳婦嗎？我太姥姥還接濟她，她為啥不要自己孩子了？」

「那是因為老車媳婦，也就是你真正的太姥姥沒多久也死了。」

后面的事情，我大舅了解得也不是很多，我也沒有獲得任何有用的信息。掛斷電話的時候，已經是半夜十二點，那個小男孩已經睡著了。我摸了摸我兒子的額頭，還是滾燙。

后半夜的時候，因為我兒子情況不太樂觀，就被推進了重癥監護室，辦理完手續，天已經亮了。我再回到病房，小男孩已經醒來，他爸正在幫他收拾行李，看樣子是要出院了。

我連忙走過去問他：「小朋友，你昨天說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男孩眨著天真無邪的大眼睛看著我，表示聽不懂我在問什麼。

我急了，抓住他的肩膀，歇斯底里地搖晃著他：「我兒子到底怎麼了？」

男孩的爸爸把我推開，還罵了我一句，拉著他的兒子走了。可我分明看到，那男孩在離開的時候，沖我笑了一下，那笑容陰森詭異，讓我不由得汗毛直立。

無助、絕望充斥著我。

我跌坐在床上，感覺渾身軟塌榻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就在這個時候，保潔阿姨進來收拾衛生，看到我旁邊的床位空了出來，便跟我搭話：「這小孩兒走了？」

我沒有精力理他，也沒有說話。

「他沒說什麼吧？」保潔阿姨看我神情不對，便繼續問道。

我一聽這話，看來是有前車之鑒，便立刻來了精神：「他有什麼問題嗎？」

「那小孩兒是醫院的常客，隔三岔五地病一回。他爸他媽偏不信邪，不從根兒上治。」

「怎麼？」

「那小孩兒是個陰陽眼。」

我的心「咯噔」一下。原本還僅存的一些希望徹底地被瓦解。那是不是代表他說的都是真的？我兒子……

這時醫生來叫我，給了我一堆東西，讓我簽字，我仔細地一看，是病危通知。

當時我腦袋就「嗡」地一下，全世界都在此刻破碎坍塌。

不行，不可以！

我的腦袋里只有只一句話。

沒有人能從我手里搶走我孩子的命！

我老公和孩子爺爺奶奶也在這個時候趕到，我把醫生給我的那堆東西交給了他們，便向醫院外跑去。

雖然事實擺在我的眼前，但是我從來沒有一刻相信那是真的。

我總有一種直覺，我的孩子會沒事的。

我開車沖向郊區的寺院。

剛才保潔阿姨的話點醒了我，不管那小孩兒說的話到底有幾分真假，終歸還是個孩子。與其被他的話來左右，不如去找真正的師父點撥。

這家寺院的住持在皈依佛門之前，曾經是我的初中語文老師，也是我們當地教育界的神話，培養出了三個當代比較有名望的作家。可惜，在我初中畢業的那年，他突然出家，成了佛門中人。據說，他悟性極高，沒用多長時間，便有了講經說法的資格，后來就當了主持，機緣巧合般地也來到了我成家的城市里。

他剛來這家寺院的時候，我曾經來拜訪過他，也曾受過他的點撥，總感覺他雖然什麼都不說，卻一切盡在掌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