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照拿出兩個紅包給外孫齊碩,同秦特說,“秦特,過來見見你媽媽,都不認得了吧。”
林晚照這一聲招呼,秦特卻是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半步。其實,劉鳳女進屋的第一眼,秦特就認出這是照片上的媽媽,雖然相貌比照片上要成熟一些,但能看得出來,的確是媽媽。
她一直期盼著的媽媽,打進門時起就沒有多看她一眼。
“躲什麼呀!”劉鳳女皺眉,對秦特瑟縮偷看她一眼又立刻低下頭的模樣不大滿意,覺著小家子氣,“過來我看看!”
劉鳳女看到秦特臉上的傷立刻就來了氣,說秦特,“你也夠無能的,姓秦的打你你就任他打,你怎麼不給他兩刀!”
秦特被說的恨不能把腦袋扎到地底去,林晚照不愛聽這話,尤其秦特膽子剛大了些,這不,又給閨女罵回去了。“你這叫什麼話!這事能怪到孩子身上?”
劉鳳女,“媽,我能不疼秦特麼?這是我親閨女,我這不是生氣麼!”
林晚照握著秦特的手坐在長沙發上,“我跟你說,小特這官司,我是打定了!咱們得把秦特的監護權要回來!”
劉鳳女嘆口氣,“媽,秦特今年也十八了,等生日一過,法定成年,就不用監護人了。”問秦特,“你先前在哪兒上學?”
“東城的職高。”秦特小聲說。
“還繼續上嗎?上我就供你,不上就找份工作。”
秦特也沒主意,她說,“我今年再上半學期就能畢業了。”
“那正好。”劉鳳女臉色一松,“畢業后找個工作,到時有工資,自己在外租個房,獨立出來,省得再受氣。”
“不行。”林晚照已經想過這個問題,秦特上輩子文憑太低,找不到體面工作,工資低活又累。
林晚照早有打算,“讓秦特考大學!”
“媽,你說什麼哪!”劉鳳女驚的大叫起來,“您以為大學說考就能考上?她要是能考得上高中,怎麼會上職高?她是像姓秦的,天生笨,學習不行,才上的職高!”
齊志軍不著痕跡皺起的眉毛又松了開來,見岳母臉色冷硬,勸一句,“鳳兒,好好跟媽說話。”
秦特的頭扎的更深了。
“我是不好好說話麼?要秦特是上學的材料,見天考第一,砸鍋賣鐵我也供她!職高的學生怎麼考大學啊!媽您根本不懂!”林鳳女噼哩啪啦一通說,“再說,女孩子讀個職高也不錯,再過幾年就該說婆家了!”
老爺子想想,跟林晚照商量,“鳳女說的也有道理。”
盡管她自己教育子女無方,養下這一堆“孝子賢孫”,但林晚照堅信,“讀書出人頭地”的想法是沒錯的。她絕不會看著秦特只讀個職高,“等過完年我就去學校打聽,總之只上個職高不行!現在是講究學歷的時代,職高出來沒好工作,掙的也不多!”
“先工作唄,總得先養活自己個兒!”見母親說不通,劉鳳女看一眼恨不能把臉扎到沙發底的秦特,“你說是不是,秦特?”
秦特條件反射的就要說是,她連抬頭的勇氣都沒有,也不想面對媽媽嫌棄的眼神,她的左手抄在口袋,右手被姥姥緊緊握著,姥姥的手干燥溫暖。秦特很輕很輕、很小心很小心的反握住姥姥的手。
媽媽嫌棄她,姥姥卻從沒嫌棄過她。
繼父一直在勸媽媽好好說話,但沒有一句話是要接納她的意思。秦特已經明白媽媽和繼父的意思,她是不能跟著媽媽一起生活的,那麼,她要跟緊姥姥,她聽姥姥的話。
秦特沉入深淵的心緊緊抓住最后一絲救命稻草,聲音細若蚊蚋,“我聽姥姥的。”
秦特的回答給了林晚照無限信心,林晚照雙手握著秦特的手拍了拍,看向劉鳳女,直接說破她的心事,“你放心。秦特跟著我,讀書不用你花錢。”
“媽,我可不是這意思。”劉鳳女急忙否認,卻絕口不提出錢的事,而是說,“我也是想著,早些獨立不是壞事。”
齊志軍也立刻表態,“媽,您放心,該我們出多少,我們都出。”
林晚照聽這個女婿半字不提收養秦特的事,便知他是愿意出錢,但不想秦特加入到齊家的家庭。閨女都這樣讓人寒心,能再如何要求女婿呢?
“你們要出,我不攔著。你們不出,我也會出。”林晚照對劉鳳女道,“接下來的官司,該你出面你出面,不許給我拖拉。我是一定要把姓秦的畜牲告倒的!”
“出面出面。”劉鳳女嘟囔,“這官司怎麼打啊?花錢費力不說,叫人知道咱家難道有面子?”
“這你不用擔心,不用你出錢,我就爭這口氣!”林晚照一字字擲地有聲,“也不用怕人知道,親戚問我也沒瞞著。丟人的不是咱家,是姓秦的畜牲!”
劉鳳女終于閉嘴了。
一時有親戚過來拜年,還有親戚給秦特紅包,秦特看姥姥點頭,才小聲道謝收下。中午依舊吃的火鍋,因為親戚多,便擺了兩桌。秦特在孩子那桌,她幫著放涮肉、菜蔬,順帶照顧年紀小的孩子。午飯后親戚陸續告辭,媽媽一家也要走了。
秦特緊緊跟在姥姥身邊,媽媽對她說了句,“聽姥姥、姥爺的話。”
下午的太陽早早沉沒,冷灰色的云層,風中刮起細碎冰渣,吹走剛從室內帶出來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