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人家這圍巾好,摸起來薄薄軟軟,展開來好大一塊,既可以做圍巾又能做披肩。
劉鳳女給媽理理圍巾,“媽,您這圍巾不錯。”
“你趙大娘帶我去買的,我跟你爸,一人一塊。”林晚照朝劉愛國抬抬下巴。
朵朵就很懂行,過來說,“奶奶,你這是大品牌啊,得上千一條吧?”
劉鳳女嚇一跳,“這麼貴!”
劉愛國登時覺著脖子里的不是圍巾是電熱毯,燒的他坐立難安,他瞪眼問林晚照,“一千一條!”
“哪兒一千啊。”劉愛國就知道,老婆子定舍不得買這麼貴的,他自作聰明的摸了摸脖兒里的那條,就聽跟自己過了一輩子的老婆子說,“我這條一千,你那條一千二。”
當著兒媳婦們的面兒,為了做公公的穩重大度,劉愛國強忍著沒跳腳,拉開圍巾,心疼的嘟囔一句,“你干脆勒死我算了。買這麼貴的東西做什麼?”
“咱們干了一輩子,就不配圍條好圍巾了?”林晚照問,“叫孩子們說說,配不配?”
“配!爸媽你們再不配,那誰配!”老三打頭兒,紛紛勸老爸想開些,都這把年紀了,該享受享受了。
聽兒女都這樣勸,盡管劉愛國仍覺著一千多買條圍巾簡直造孽,心里到底舒服很多。朵朵說,“爺爺,你這圍巾多好啊。我覺著爺爺圍這圍巾好看。”
秦特也說,“特別有氣質。”
劉飛點頭,“嗯嗯!”
連孫子輩都夸他圍著好,劉愛國心里美的很,笑的見牙不見眼,“湊合著圍唄。”
“爸,這圍巾可不能湊合。我看咱們全村兒的老爺子們加起來,也不如爸您洋氣。”老二笑著再拍記馬屁,重新把老爸的圍巾給他系好,心下咋舌,老頭兒老太太可真是忒舍得了。
林晚照劉愛國走在前,三個人高馬大的大兒子保鏢似的跟后頭,劉鳳女叫著齊志軍一起跟著去湊熱鬧,之后才是老二媳婦、劉飛、朵朵、秦特這些小輩,老大媳婦不去,她回婆家的時候少,跟這邊兒的人也不認識。再說,不是一路人,見面兒也沒共同話題。
她也不想朵朵去,覺著外頭又冷又臟,不過朵朵明顯跟秦持、劉飛很聊得來,仨人有說有笑就一起去了。朵朵還特興奮,很鄉巴佬的說一句,“我還是頭一回看發拆遷款哪!”
“我也是頭一回。”
“誰不是,肯定都是頭一回見。”
老三媳婦也想去,外頭太冷,她一走陽陽也要跟,她留下看陽陽。
其實,人家陽陽也想去,小孩子最喜歡熱鬧,他見一屋人都走掉了,急的就要追。還是媽媽哄他好一會兒,這才好了。
妯娌倆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
“大嫂,朵朵留學的事怎麼樣了?”
“陽陽幼兒園明年就升中班了吧?”
跟這位大嫂說話,老三媳婦真覺著還不如給陽陽穿大衣裳出去看分錢哪!
分錢其實沒什麼可看,主要是那種氣氛,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一種飄忽的至今猶不可確信的喜悅,像是中了頭等大獎,真正站在領獎臺時,猶覺不真實。
彼此嘴里說著過年的喜慶話,可其實誰都沒聽進去,時不時抬手看看表,或是拿出手機看時間:
十點鐘!
十點鐘!!
十點鐘!!!
銀行擺好發錢的桌子,用石灰劃了一條白線,到到誰誰上前,其他人在線后等待叫到自己的時候。村書記劉愛軍沒任何長篇大論,直接一句話:大家排好隊,分錢啦!
嘩啦一下,人群在瞬間的靜寂后嗡的爆炸似的熱鬧起來。
除了錢,每位拆遷人還能分一份兒米面糧油,這是銀行送的。
林晚照下樓時遇著趙嫂子跟閨女一起下樓,兩人也湊熱鬧看一回發的東西,趙嫂子雙手抄在一個雪白的貂皮手籠里,籠著手,“這麼多哪兒吃的完。”跟林晚照說,“我那份兒送你吧。”
“這油挺好的。米也是東北大米,這大米香哪。”林晚照看得仔細,她在這方面是行家。
“我一個人能吃多少。今兒我就去閨女那兒了,過了年才回來。”
見趙嫂子誠心要給,林晚照笑,“那我就不客氣了。”
“客氣啥。”
“照姨,您千萬別客氣,咱們可不是外人。”趙嫂子的閨女是個很俐落的孩子,穿戴跟趙嫂子的華美風不是一個風范,這孩子渾身上下都透著干練倆字,也會說話,“照姨您氣色真好。”
“你什麼時候來的?”
“我一早過來的。原想昨兒過來,臨時有點事,就耽擱了。”
趙嫂子的兒媳婦楊靜穿著身黑色的羽絨服走來,跟婆婆小姑子打招呼,林晚照就先走開了。
拆遷款是按簽協議的順序發的,劉家排前頭,其實就是一人一張卡,薄薄的一張卡,接在手里又是沉重的。栗子村人一輩子的家業,都凝聚在這張卡里了。
簽字領卡,然后再有一份銀行送的米面糧油。
兒子就是這時候派用場的,老大老二老三齊志軍劉飛,是扛米扛面的,食用油之類的小件兒,劉鳳女齊碩秦特拎著,一家子熱熱鬧鬧的就回家去了。
林晚照第一時間收繳了劉愛國的銀行卡,劉愛國樂呵呵的埋怨,“都不叫人摸熱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