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言難盡。”想娣姐說,“你不知道我三舅媽多沒骨氣,先前她不是在廠子里做質檢麼。說到她我就來氣,也不知道干什麼吃的,什麼都不知道的。現在還叫我爸跟那女人收買了,非勸我媽見好就收。我媽就跟我三舅斷絕關系。”“就是只為爭一口氣,也不該再繼續在大伯那兒上班!哪兒就尋不著個工作!”因為覺著自己小時候很沒骨氣,自從跟姥姥在一起后,林特特別不喜歡沒骨氣的人。何況,她不是個怕吃苦的,上職高的時候,她去繼母弟弟的工廠做小工,計件工資一個月還能掙三千哪。
“我也這麼說!”想娣姐更是將顏面視為性命的人,跟林特說,“我三舅也是,現在還在廠子里做庫管哪。”
林特問,“你其他舅舅、姨們呢?”想娣姐姥姥家人可多了,四個舅舅、三個姨媽。
“都是站我媽這邊兒的。”
“這才是對的,要是一家人都不幫一家人,多叫人寒心哪。”
“誰說不是。我媽沒少跟我三舅生氣,我勸我媽,不經這事兒,也不知道我三舅是這個人品。”想娣姐道,“我幾個舅舅、姨媽,都有正式工作,就是三舅兩口子,當初在自來水廠好好兒的,非得辭了工學人下海發財。財沒發著,險叫海淹死。我媽這才讓他們到廠子里上班,就是幫他們幫的最多,結果,數他倆讓我媽寒心。”
“他倆不會有好結果的,想想也知道,大伯不過是現在籠絡著他們。等以后他跟大媽離了婚,哪兒還會再要他們啊。”
“不知道他倆怎麼想的。”
小姐妹倆說一回官司的事,林特問清楚開庭時間,說到時去給想娣姐大媽加油。
想娣姐很關心妹妹,“你別去了。二叔跟我爸一向好,我爸開庭,他沒有不去的。”
想到秦耀祖,林特心跳有些加快,她握著手機的手微微用力,在心跳加速中抿了抿嘴角,說,“雖然有點怕,也不能一輩子都不面對。正因為怕,才要去。”
我所有積攢的勇氣,都是為了面對讓我恐懼的人。
迎新會后,新生運動會還沒開始,想娣姐家的官司就開庭了。
林特上午有課,特意請了事假,提前打車過去。
呂律師還是那幅表面文質彬彬,實則眼含賊光,不像好人的樣子。林特警覺的看呂律師一眼,過去跟大媽想娣姐說話。
呂律師唇角一翹,繼續坐在休息定的椅子中閉目養神,對即將進行的庭審做準備。因為庭審是在工作日,想娣姐姥姥家的人來的不多,只有兩個姨媽一個舅舅過來。但官司輸贏不在人多與寡,而在于雙方律師的本事。
林特當然不喜歡呂律師,但呂律師無疑是對付大伯這種人的好手。
呂律師找到兩個重量級證人,一位是秦耀陽工廠的前會計,提供了秦耀陽與情人出資,以情人弟弟的名義另建工廠的證據,另一位是秦耀陽情人的弟媳,負責將這件事錘死!
另外還有呂律師查到的秦耀陽給情人轉賬的所有銀行轉賬記錄,以情人名義購房記錄。
即便在旁聽席的林特都有驚心動魄之感,原來一個有外心的男人,會做出這樣無情無義的事來。
她血緣上的大伯,簡直沒有半點為大媽想娣姐考慮的意思。
情人弟媳在證人席聲聲控訴,“秦揚(秦耀陽的兒子)其實不是第一個孩子,他上頭還有兩個可憐的姐姐。聽說秦老板家里不缺女孩兒,李莉(秦耀陽的情人)照過B超后就把前面兩個女孩兒做掉了,看她聽話,秦老板很心疼她,送了兩套黃金首飾。一直到懷了秦顯,兩個月的時候就找老中醫摸脈,老中醫說是個兒子,真是一家子喜不自勝。秦老板當時聽說李家要買房,帶李莉照過B超后就資助了兩萬塊錢。等生下來,果然是個兒子,秦老板當時就給李莉在天壇公園附近買了套兩居室。后來秦揚慢慢大了,家里商量著,李莉不是正室,錢上就得抓緊些,就以給秦揚買房的名義,又跟秦老板要了套三居。待秦揚慢慢長大,李莉的胃口也就大起來,秦揚正式讀小學,李莉就去秦老板廠子做會計管錢了。”
“不是我瞧不起她,初中就跟男人在一起墮過胎,原本是工廠做計件的小工,她懂什麼賬,會計證考了五年都沒考出來。不過,她是秦老板唯一兒子的親娘,懂不懂的,廠子是秦老板的,秦老板讓她去,她當然能去。后來買了朝陽門外的別墅,日子就更好了。”
“我丈夫李朝以前就是個賣磁帶的,后來生意慢慢不行,就滿胡同的串,沒什麼正經工作。我們在天壇公園附近買的房,當年秦老板也出了一半的錢,剩下一半是李莉出的。她哪兒來的錢,無非也是秦老板的。”李莉弟媳淡淡道,“就是讓李莉忽悠著秦老板拿錢另開家工廠的主意,也是我跟李朝商量著再攛掇著李莉,等錢到手,那邊兒工廠搬空,秦老板也就能跟他那原配老婆離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