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晚照姐是真的想幫她這一把。
仙兒積極面試,基本就是保姆的工作。
林晚照也托大嫂、小弟妹、交好的同學幫忙打聽。最終,仙兒應聘上了一戶住家保姆的工作。
一個獨居的老爺子,八十多了,孩子各有家庭,沒有跟老人同住,出錢給老人請保姆。要求就是年紀大些,穩重,會照顧人。
這活兒是方紅介紹的,說是前頭一位保姆也照顧的不錯,但那保姆有些想頭兒。老爺子跟孩子們商量,孩子們商量著父親年紀大了,還是換一位保姆。
仙兒收拾家務多年,洗洗涮涮、做飯打掃都不在話下。當然,做飯就是家常口味兒。架不住仙兒性子好,老實,話不多。而且,也六十了,家里還有男人。
這家人挺細致,讓仙兒做個身體檢查,仙兒身體不錯,就此正式上崗。
一個月兩千塊錢,包吃包住,每個月休息四天。
仙兒挺愿意,直接就上崗了。
中意在家等半個月也沒等仙兒回家,平時都是去兒子家吃飯,可他每去一趟,兒媳婦就交待他去買菜,當天買的菜必然有雞有魚有排骨。反正,花的菜錢都夠中意下頓館子了。
中意又不傻,還能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何況,他現在手頭兒沒錢,銀行卡被仙兒帶走了,那卡是仙兒的名兒。他想補辦都做不到,再說,就是能補辦,仙兒也早把銀行卡里的錢取出來了。
中意能補辦的只能是自己發養老金的卡,等著一個月四百塊的養老錢。
于是,哪兒還敢去兒子家吃飯,自己買菜自己做唄。
他一輩子沒做過飯,只能瞎搗鼓著吃。
倒是能叫閨女過來給做飯,可這不是心虛麼。當初因著分房的事,閨女也對他有意見了。
中意這日子過的,苦不堪言。
給劉愛國打電話,跟老友訴苦。劉愛國很理解老友,他是個實誠人,聯想到自己的現狀,即便二兒媳孝順,可說句掏心窩子的話,也不能跟林晚照在時相比的。
林晚照在的時候,做的飯菜就有葷有素、熱湯熱飯合口不說。買的衣裳也好,雖然老婆子總說是便宜貨,他又不傻,知道那都是好衣服,穿出去人人見了夸體面。
還有,老婆子每個月都會叫他一起去理發店理發,染一染長出的發根。
現在誰陪他去啊?
劉愛國摸摸自己一頭花白短發。
哎,他這幾個兒女還是孝順的,總比老友家的那倆貨強百倍。劉愛國在電話里跟老友說,“你穿戴好,買些仙兒愛吃的水果,我跟你一起過去,咱們再去接仙兒。這回你放軟乎些,不管仙兒怎麼罵你,給你臉色,你就聽著,先把人哄回去再說。”
中意嘟囔,“我什麼時候不聽著了,我都是讓著她的。哥,你不知道啊,現在的老婆子們啊,那簡直不得了,都要騎在咱們頭上來了。”
“我怎麼不知道。”劉愛國道,“就這麼著吧,明兒你早點兒過來。”
中意瞧瞧外頭的大太陽,“現在也不晚,我現在就過去,咱們今兒就去吧。”
于是,大暑天,倆人熱的跟從火焰山來似的,臉曬的發赤。
林晚照在午睡,說是午睡,上年紀覺少,她閉眼打個盹兒,聽到門鈴響,過去一開門,是這倆老貨。
“有什麼事啊?”林晚照站在門口,也沒讓他們進門的意思。
劉愛國先遞禮物,“有事,咱們進去說。”
林晚照也學的不好說話了,她看到禮物,才皺皺眉毛,讓倆人進來。中意已經來過好幾遭,但每次來心下都要嘖嘖兩聲,想著林嫂子真是不得了,自己個兒攥著錢過這逍遙日子,是半點兒不為孩子們考慮。
“仙兒不在啊?”中意走入寬敞的客廳,把水果放在茶幾上,隨林晚照坐了下來。
林晚照也沒要倒茶的意思,坐著說,“仙兒找著工作了,做保姆,一個月兩千塊,挺好的。你別記掛她了。”
中意大驚,“給人做保姆?”然后立刻大聲道,“這怎麼行!”
“怎麼不行啊?!”林晚照靠著沙發靠背,側頭看向中意。
中意面有怒色,又重復一遍,“這怎麼行!”
林晚照沒再說話,中意的怒氣沒發泄的地界兒,緩了緩說,“這不行,她都什麼年歲了,怎麼能去給人使喚。”“你這話都是老思想。”林晚照有些口渴,拿著自己的馬克杯去接了些溫水,喝一口說,“去公司上班一樣是給上司使喚,去政府上班也是給領導使喚,哪兒還分高低貴賤了?”
“那也不行。”中意道,“我不同意。”
林晚照有些可憐的望向中意,跟劉愛國一樣愚蠢的家伙,這些人從來不將妻子看成獨立的人,從來不認為女性也有自己的想法。
或者,即便知道有,他們也不在意。
因為從老一輩兒開始,就都是男人做主。
這些從來不睜眼看世界的家伙,不知道社會已經變了,不知道世道已經不是以前的世道。
林晚照再喝口水,劉愛國看的有些口渴,他顯然有自知知明,知道林晚照不可能倒水給他喝,便自己過去拿了一次性紙杯,倒了兩杯,他一杯,老友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