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特也覺著太姥爺再婚的速度有些驚人, 不過,太姥爺能從錢姨姥的過世中走出來,也不錯啊。
如林特這代年輕人,對于一些民俗舊禮已經不甚了了,單純只是從老人角度考慮了。至于林爹飛速找下家兒的行為,年輕人的第一反應是, 錢姨姥已經過世了。
在林特看來,這在道德上并無沖突。
雖然以前太姥爺跟錢姨姥感情很好,可也不想太姥爺總是在懷念錢姨姥的歲月里傷心啊。
這樣一對比,林特的道德感好像有些低。
不過,林特想了想, 這并不違背法律。
林特開始慢慢有自己的一套思維理論。
這無關對錯,只是個人性格。
林晚照郁悶的時候,林特就勸過姥姥,“總比太姥爺每次想到錢姨姥就悶悶的強啊。太姥爺現在多開心啊, 每天都神采飛揚的。”
林晚照說,“就他這找下家兒的速度, 悶也沒悶幾天。”
林特悄悄問姥姥,“姥姥您不一直不喜歡錢太姨姥麼?”
“我說的是這個事兒。”林特很想得開, “太姥爺一沒騙人, 二沒害人,就是要再找個伴兒。雖然有點兒快, 姥姥,咱們得慶幸啊, 老年人長期心情郁悶對身體也不好的。太姥爺都這把年紀了,能高高興興的,咱們也放心哪。”
二十年前母親過逝時,林晚照是當真想不開。
大概是重活過一回,大概是跟林爹相處這好幾年,既然林爹趙阿姨都愿意,林晚照索性也不多想了,隨老頭兒去吧!
林晚照跟林特一起挑參加婚禮的衣服,按林晚照的意思,必得鄭重以待,畢竟是結婚大事。
林晚照的性格,她要堅決反對,她就反對到底,婚禮也不參加。如果去參加婚禮,她也不會給林爹丟臉。
祖孫倆正商量衣裳,老大夫妻就來了,老大媳婦是來訴苦的,她將請柬從包里拿出來放到茶幾上,“也不知太姥爺對我有什麼意見,我做為晚輩,也是想去祝福太姥爺的。媽您看太姥爺這請柬上,還特意標明,讓劉杰一個人去,不讓帶我去。”
林晚照倒不知這事兒,放下手里的薄呢中裙,拿起請柬來看。因為林爹對婚禮的重視,請柬都是林爹親自寫的。那一手行云流水的鋼筆字,頗為賞心悅目,就見上面寫著:
致我親愛的外孫劉杰:
周六是本人與愛人趙宛婚禮,邀請你一人參加。
落款:你姥爺。
林晚照從請柬上抬頭,看一眼尷尬的老大,再看一眼頗有些怨氣的老大媳婦,把請柬還給老大,“那這就是叫你一個人去。”
老大媳婦抱怨,“媽,我可是劉杰名媒正娶的。我問三弟妹了,姥爺就讓三弟三弟妹一起去,這不歧視我麼?”
因為在大學工作,老大媳婦說話就愛扣帽子。
林特端來茶水,先遞給姥姥,其次大舅、大舅媽,林特聽到大舅媽這話就說,“舅媽,這也不算歧視,太姥爺也沒請我媽,我媽還是太姥爺的外孫女呢。”論遠近,肯定比外孫媳婦近啊。
因為姥姥身邊左右位置被大舅大舅媽占了,林特坐在旁邊的單人沙發上,補充一句,“也沒請二舅。”
老大媳婦說,“姥爺不請你媽和你二舅,那就全不請,齊碩爸跟你二舅媽也沒請,怎麼到我家就只請劉杰一個,這不明擺著對我不滿麼。
”
林特早想到這兒了,她就奇怪大舅媽怎麼還說出來。
林晚照說,“你姥爺就這性格,跟誰合就好的不得了。要是不對他眼緣兒,什麼關系都沒用。別說你一個外孫媳婦,你小姨不他親閨女,他照樣不請。鬧得你小姨見天兒過來抱怨,快煩死我了。”
林晚照很干脆,“那就劉杰一人去吧。”
老大媳婦說,“我想來想去,可能就一件事得罪了姥爺。”
林晚照奇怪,“你怎麼會得罪他啊?”你一外孫媳婦,跟丈夫的姥爺能有什麼事?
老大媳婦道,“那不是媽您要學車的時候麼,我這人膽子小,就怕媽您出事。有許多老人一上車就緊張,我就想勸媽您慎重考慮一下。我想著,我是晚輩,勸得多了倒讓媽您不高興,就想請姥爺幫著勸一勸您。當時也沒什麼,哪兒想姥爺就不高興了,現在連婚禮也不讓我去。”
林晚照倒不知有這事,聽老大媳婦一說,心道,我還不知道你走過你姥爺的門路阻止我學車啊。
再一想,老大媳婦這會兒把事說破是什麼意思?
林晚照沒心思理她的心計,就隨口道,“這也沒事,都過去了。”懶得跟這心眼兒賊多的女人計較。
老大媳婦終于說出心里的打算,“我就想著,什麼時候見著姥爺跟姥爺解釋一下。現在姥爺也不在這邊兒住,等閑見不著。媽,您要見姥爺,替我跟姥爺說一聲。我那會兒就是太擔心了,可沒攔著媽不讓媽上進的意思。媽您現在多好,出去都說您比我還時髦哪。”
林晚照才不會替老大媳婦跟林爹說好話。
不過,林晚照現在的確頗有優越感,同老大媳婦道,“你平時也穿些洋氣衣裳。”打量一下老大媳婦身上的豆青色羊毛衫,“是有點老氣,你年紀又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