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熹光沒能忍住眼中淚水,狠狠在大哥這里哭了一場。
林熹光有個好處,回血速度快。不然若換個心窄的,六十來歲受這刺激,估計得中風厥過去。
接過大哥遞來的紙巾,林熹光狠狠的擦兩把淚, 聲音喑啞的控訴林爹,“他就知道說漂亮話兒!還總說偏心我,最偏心的是大哥才是!還有旭輝,他是不偏心旭輝,旭輝用得著他帶著去縣城麼, 小時候旭輝經常自己去!旭輝還偷家里錢買衣料讓大姐給他做新衣服哪!”
最被偏心的大哥林晨陽耐心的聽完妹妹絮絮叨的控訴,只說了一句,“熹光,爸明年就九十了。”
林熹光一愣, 啊?父親都這把年紀了麼?
林晨陽道,“能吵架的日子也不多了。”
別看曾經把老爹告上法庭, 父女倆剛剛還吵了一架,聽到大哥這話, 林熹光心里竟有些不好受。林熹光輕哼一聲, “就剛剛罵我那一堆話,我看他起碼還能再活個九十年。”
林晨陽……
理智上知道這當然不可能, 不過,父親精神頭兒的確上佳。
想到林爹這把年紀, 林熹光的怨氣消散不少,就當父親老糊涂好了。抱怨一回,因為吵架沒吵過林爹,只能跟大哥訴一回苦,待心里舒坦些,就告辭回家去了。
林熹光走后,林晨陽不放心,還是打個電話給林爹,看看父親狀態怎麼樣。林爹的聲音帶了絲狡黠,“熹光走了?”
“剛走。”
“以前我說晚照笨,一輩子就一個樣。現在看來,什麼都怕有對比啊,有熹光比著,晚照都顯著聰明了。”
林晨陽,“爸,您這叫什麼話。叫晚照知道,小心她說你。
”
“要是晚照知道那就是你說的。”林爹道,“倘晚照遇著這事,就是以前笨笨的時候,她估計就是心里憋回氣,頂多心里罵我,絕不會打電話來問。年輕時覺著這樣的人又笨又傻,現在也得承認,這是一種與眾不同的骨氣。”
“晚照有她自己的方式。”林晨陽心說,就是現在父親不給晚照票,晚照也不會打電話問怎麼有別人的沒我的。晚照就是這樣的人。別人不給,我不要。林爹笑了笑,問林晨陽,“是不是說的有點狠?”
林晨陽道,“爸您這是直抒胸臆吧。”即便林晨陽,也沒想到父親心里對熹光有這麼巨大的不滿。
林爹靠著沙發后背,望向落地窗外有些刺眼的夏日陽光,徐徐道,“世上沒有無私的人,父母也是一樣,付出就希望能看到收獲。有些花開得遲,一樣能給人帶來驚喜。退一步講,有些花,即便不開,也能當綠植。可有些花,忽然間發現,根系有問題。”
林爹感嘆,“人生何其短。”
林晚照估摸著時間,打個電話給大哥,問林熹光走了沒?林晨陽已經跟林爹講完電話,“走了,叫你大嫂下來吧。”
林晚照是跟大嫂一起下去的,見家里沒什麼事,林晚照問,“咱家老頭兒沒事兒吧?”林晚照真是服了林熹光,都什麼年紀了,還能電話里跟快九十的老爹吵架。雖然知道老頭兒向來戰斗力驚人,林晚照依舊有些擔心。
林晨陽說,“沒什麼事。”
林晚照想了想,有了主意,“上回我跟小特去商場,給爸買了好幾件衣服,都可時興了。明兒我打個電話,正好給爸送去。
”老頭兒天生臭美,一見漂亮衣服,肯定就什麼事都忘了。
林晨陽一笑,“也好。”
林爹這種區別對待的事,有意見敢叨叨到林爹跟前兒的,也就林熹光。像劉鳳女,她只敢跟親媽嘀咕兩句。
劉鳳女倒不是不滿林爹沒送票給她,她知道自己不受林爹待見。用劉鳳女跟母親說的話,“以前姥爺就最偏老三,連大哥也不怎麼入姥爺的眼。小時候就這樣,媽您不知道姥爺那會兒多偏心,有一碗好吃的,只叫老三一起吃。有一鍋,才會叫上我們。這一二年,對大哥好起來。對我跟老二還那樣。”
林晚照揮揮手指,示意劉鳳女挪挪地兒,別擋了她的光線。
劉鳳女轉半個圈兒,拉個小沙發凳坐母親畫架一畔。林晚照說,“你管你姥爺干什麼,誰還沒個喜惡,他早就待見老三,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不待見你,你也別待見他就行了唄。”
林爹一向憑心情做事,林晚照以前挺不理解,還挺不滿,覺著林爹偏心偏的忒明顯。可這幾年,她倒覺著老頭兒活的痛快。她不要求林爹一碗水端平,相對的,她也不要求孩子們都要對姥爺親近尊敬。
覺著沒那情分的,走遠點也沒事。
少來往嘛。
不是說親人就得親親熱熱如何如何的,事實上,很多親人可能就只有個名頭,很多親人可能還不如外人。
劉鳳女道,“我不是說這個,媽。我就說那開幕式的票,小特都有,怎麼就沒齊碩的,這不明顯著區別對待麼?”
“這還用說麼,你自己見說的,你姥爺不待見你唄,小碩也跟他太姥爺來往的不多。
”
劉鳳女不死心,那什麼開幕式,她看不看無所謂,她在網上看是一樣的,她都不一定有空看。她也知道這票難得,而向百姓發售的票,每個地方都是有配額的,中獎概率跟買彩票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