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默地穿上了衣服,問她:「你說有個整容很好的日本醫生,你會幫我排隊,是真的嗎?」
后來我就在劉冉冉身旁工作。
但不是醫生生病,就是檔期滿了,全球的明星排隊著呢,要不就是突然封閉進修——
每一次,總有說得過去的理由。
但再好的理由,用得多了,也爛了。
算了,將死之人,和她有什麼好計較的。
17
我走進了餐廳后院。
兩個送菜的服務員從身后走過,裝作不經意回頭來看我正臉。ўƶ
然后一副藏不住的見到鬼的表情,低頭快速走了。
按照劉冉冉的信息,我走到風華庭包廂。
里面是陣陣笑聲,我拿著她要的礦泉水推門進去的時候,里面的笑聲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轉頭看我。
我今天沒有戴口罩,那半張臉就那麼露在外面。
這種目光我早就習慣了。
每一次,劉冉冉都會將她收留我這個前室友的事跡再說一次,順利得到更多同情。
劉冉冉坐在主位,看到我,頓了兩秒叫我:「愣著干嗎,桑娜,過來啊。」
她轉頭向旁邊的人介紹:「你們干嗎啊,老同學都不認識了?這可是咱們的系花桑娜啊。」
我抬起頭去,這才看清了場上的人。
都是我的大學同學,這些俊男美女,最次最次的也混了個臉熟。
所以……今天是個同學會。
他們震驚地看著我,那目光中包含太多情緒了。曾經的天之嬌女,現在的貼身助理。
有兩個女同學喊了我一聲,讓我過去她們旁邊坐。
劉冉冉又叫我:「桑娜,叫你拿的水給我帶來了嗎?」
我將水拿過去。
劉冉冉說:「我就只愛喝這個溫度的水。
在冰箱里面凍過,但是又用體溫溫潤過,不那麼冷。」
她用眼神示意我倒水。
我擰開蓋子,開始倒水。
這時,劉冉冉向她前面,也就是一直背對著門的一個男人說話了。
「秦淮,我沒說謊吧。我對桑娜是不是不錯呀?她身上這條裙子,我才穿了一次,她都是想穿就穿。我和她,不太分彼此,就和以前一樣。你看你,一個月前就回來了,怎麼也不提前說,我們同學們好些都想見你呢!你可不能忘了老同學!」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秦淮,那個導演系的佼佼者,號稱長得帥的沒他有導演天賦,比他有天賦的沒他帥。
畢業舞會上和我一起跳開場舞的那個。
也是劉冉冉曾經愛慕的對象。
他幾年前去了日本,現在回來了嗎?
我的手幾乎就要顫抖,但是水要滿杯子的時候,我穩住了。
劉冉冉笑:「秦醫生,怎麼樣?你覺得桑娜現在和以前有什麼變化?」
秦淮修長的食指按在杯身,戴著金絲眼鏡的眼睛看不清情緒:「沒什麼變化。」
劉冉冉的一個狗腿子附和著笑起來:「還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一邊臉是沒什麼變化,但另一邊你們不覺得像《新白娘子傳奇》里面那只爛臉白兔精胡媚娘嗎?」
場上有幾個人附和笑起來,還有些人沒笑,同情看著我。
我微微笑著:「大家慢慢吃,我在門口等,有需要的叫我。」
劉冉冉勾起嘴唇:「哎呀,她這人就是這樣,怕生,喜歡工作,別為難她了,我們吃吧。」
18
劉冉冉喝完出來走出餐廳,老高意外地沒在門口等。
她頓時有些生氣,讓我給老高打電話,一直打不通。
她罵罵咧咧讓我繼續打,我忍不住看著她的嘴巴。
隨著她的說話,在她的上唇,一對詭異的眉毛突兀地出現了。
根根分明的眉毛,眉梢短了一截。
這是貝霖霖的眉毛。
五官出現了三官。
只差耳朵和眼睛了。
我按住心里難掩的喜悅,方才同學會那一點難堪消失得七七八八。
劉冉冉笑:「你倒是心寬,還笑得出來,要是我在我喜歡的男生面前出丑,我不如死了算了。」
她說罷斜睨看我一眼,忽然瞇了瞇眼睛。
「把帽子摘下來給我戴。」她說。
「可我的頭發……」我后面禿了那麼大一個,太惡心了,這個東西,我下意識不想其他人特別是秦淮看到。
劉冉冉難得看到我反抗,頓時來勁了。
「叫你把帽子給我。」她伸手來拿,我伸手想護,她忽然喊了一聲秦淮,我愣了一下,這一瞬間,帽子已經被拿走了。
劉冉冉輕聲得意地笑起來。
咯咯咯咯像一只要下蛋的母雞。
笑著,笑著,她忽然停下了。
她說:「欸?你的后腦勺這是什麼?」
我伸手捂住后腦勺,上面光禿禿,什麼都沒有,不,兩個疤痕,是小鬼當時抓我頭發時留下的。
劉冉冉瞇了瞇眼睛,仔細看,忽然聲音一顫:「怎麼像是人的……眼睛?」
我雞皮疙瘩一瞬起來了。
「什麼?」
「怎麼那麼像貝霖霖的眼睛!呀!還在看我!」
劉冉冉聲音顫抖,差點摔倒在地,她哆哆嗦嗦指著我的頭,但是旁邊走來的兩個女生看了看,什麼都沒看到。
「冉冉,你喝多了?先回去休息吧。」
「叫你不要看到秦淮就那麼把持不住,你看你。」
我看著她,在她的身后,月光和路燈下,有一道極淡的黑影。
身量像是……劉冉冉養的小鬼。
我下意識后退了一步。
一只手扶住我肩膀,清冽的男士香水味和消毒水味道涌入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