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馮緩歸在,老爺子的錢不一定到得了她手上。」小黃道,「所以她才提前動手。」
「那她為何要選擇推人墜樓這種不一定能置命,而又必然暴露自身痕跡的方式?」我本以為小黃能有什麼高見,此時不由得啞然失笑。
3
小黃撓撓頭:「如果是一場意外呢?程楠和馮老師發生了爭執,她一時失手?」
我搖頭道:「你沒見過馮老師,他身材高大,一般人還真推不動他,何況是個女性。還是先找當時的目擊證人吧,馮緩歸不是說鄰居通知他的嗎?」
我帶著小黃出了門。
之前在樓下勘查時,我就注意到一個戴眼鏡的中年女子駐足不前,看樣子與馮老師相識,她住在家屬院,應該也是一名老師。
我記得她進了一樓東邊那家,于是伸手敲了門,開門的果然是那個戴眼鏡的女子。
「老師您好。」打過招呼,我迅速表明來意。
女子請我們進屋,介紹說自己姓唐。她約摸六十歲左右,表情嚴肅,衣著樸實。
「您和馮老師關系怎麼樣?」我假裝隨口問。
「馮老是學術前輩,我雖然不研究中國古典文學,但我是哲學系的,文哲不分家,所以經常會向馮老請教,我們又是同一棟樓的鄰居,關系一直不錯。」唐老師顯得有些拘謹。
「您是否了解馮老師墜樓的情況?」我看著唐老師。
唐老師想了一下,回答:
「今天早上六點半,我正在窗邊晨誦,便聽得外面『砰』一聲悶響。我有點疑惑,隨后聽到似乎有人在哼哼,我跑出門看,看見馮老趴在地上,我不敢隨意搬動他,趕緊回家打了急救電話。
」
我又問:「當時有沒有發現什麼異常,比如馮老師家陽臺有沒有其他人?」
「當時倒沒留意這些。」唐老師努力回憶著。
我示意唐老師繼續說下去。
「在等急救車的時候,我給學校老干處打了電話,但他們還沒上班,我就又給馮老兒子打了電話,等他趕到時,馮老已經被急救車拉走了。」唐老師道。Уż
「您告訴馮緩歸,馮老師被人推下樓了?」我問。
唐老師搖頭:「我沒看見有人推馮老,怎麼會和馮緩歸說這個?」
唐老師撥打的是急救電話,而馮緩歸到了現場后,撥打了報警電話……
「馮老和兒子關系怎麼樣?」我正思考著,小黃突然插話。
「馮緩歸回來的很少,最近好像又因為什麼事和老爺子鬧得不愉快。」唐老師的眼神在我和小黃臉上來回審視,像是在觀察我們的反應。
「是因為一個姓程的女人嗎?」我徑直問。
唐老師有些猶豫:「好像是,馮老叫她小程。」
「這個小程……」我緩慢問道,「和馮老師的愛人長得像嗎?」
唐老師愣了一下,便迅速搖頭:「我認識馮老愛人,她倆長得一點都不像。」
4
我沉吟了片刻,才又繼續問:「小程經常來馮老師家嗎?」
「有一段時間幾乎天天來。」唐老師道,「最近來的好像少了一些。」
「她今天來了嗎?」我問。
「沒看到。」
我們謝過唐老師,起身回隊。
不論怎樣,得先找到這個姓程的女人再說。
接下來的兩天,通過查詢馮老師的資金往來,我們鎖定了那個程姓女人的身份。她的名字叫程楠,四十六歲,本市人,初中學歷。
進一步梳理馮老師的其他資產狀況,卻讓我的心情變得異常沉重。
正如馮緩歸所猜測的那樣,馮老師的資金賬戶余額已經所剩無幾,就連早年間在校外購買的一套商品房也于上個月過戶給了程楠。
我們突然理解了馮緩歸咬牙切齒的原因。
我盯著系統里程楠的戶籍照片,這是一個普通的中年女性形象,普通的臉龐,普通的發型,眼神里既沒有流露出狐媚,臉龐上也沒有顯示出足以吸引人的氣質,這個程楠到底有什麼本領,能讓馮老師傾其所有?馮老師的墜樓又是否和她有關呢?
「馮老師和師母感情那麼好,他又是高知,怎麼能接受一個初中學歷的女人呢?」小黃疑惑道。
「我看過一個理論,夫妻越是感情好的,在配偶身故后,越是急切尋找新的配偶,這是因為他們在漫長的家庭生活中,相信愛,并且早已習慣有對方的陪伴。」肖魅道,作為隊里唯一的女刑警,她的心思很縝密。
「可是程楠有什麼好的呢?」小黃仍舊不理解。
我皺眉道,「眼下馮老師昏迷不醒,這個程楠到底有什麼好,恐怕要等找到她才能知道了。」
我們開始研判程楠的行蹤,發現她案發當天上午去了隔壁的安平市,而在此前,她有過多次往返安平市的軌跡,在安平市停留的時間多則一周,少則兩三日。
以當天離開本地合州市的時間點反推,通過追蹤監控,我們又發現了一個令人詫異的情況:案發當天早上,程楠是從學校家屬院門口打車去的車站,而那個時間點,在馮老師墜樓之后。也就是說,馮老師墜樓時,程楠很有可能就在現場!
「馮緩歸那麼肯定馮老是被程楠推下去的,他當時發現了什麼蛛絲馬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