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緩歸苦笑著，「也不知道老爺子怎麼到老反而有女人緣了。」

「馮老師一向都很有風度，得到女性仰慕也很正常。」我又問，「聽說他想再個老伴，是你在反對？」

「我媽和我爸的感情那麼深，我爸怎麼能想著找老伴？他要找老伴干什麼？哪個當兒子的能接受得了？」馮緩歸道，「他這是鬼迷心竅，老糊涂了！」

我問：「馮老師為什麼不能再找老伴呢？我想他可能很孤獨……」

「那也不能找那個程楠吧，年紀小那麼多不說，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一看就不是正經人。」馮緩歸道，「這事傳出去我都覺得……羞恥。」

「程楠的出現影響你們父子關系了嗎？」我問。

「是的，這個女人已經左右了老爺子的思維了。」馮緩歸痛心疾首，「在老爺子看來，我這個兒子還不如那個半路冒出來的女人貼心，竟然說要把所有財產都給她，他這不僅是為老不尊，是在丟我的臉啊。」

「所以你才要報警，并說馮老師是被程楠推下去的？」我問，「你知道程楠和我們怎麼說的嗎？」

馮緩歸看著我：「她……被抓住了？」yz

「她自己來的警隊。她并不認為自己騙了馮老師，也不承認馮老師是她推下去的。」

馮緩歸的表情發生了變化：「為什麼你們都相信她的鬼話？」

「你應當相信我們的專業判斷。」我直接挑明，「那天，程楠走后，唐老師來了，馮老師很可能是在這時候墜樓的。」

馮緩歸張大了嘴巴：「是唐老師通知我這個消息的，而且她還告訴我看到程楠離開，所以我才斷定是程楠謀害老爺子的。」

「唐老師為什麼要撒謊？」

我試探著問，「她會是馮老師要找的老伴嗎？」

馮緩歸呆了一霎，隨即搖頭道：「唐老師年紀大了，性格古板，又不會打扮，老爺子不可能喜歡她的。」

「你對老爺子找老伴的事，有些雙重標準啊……」我揶揄道，然后又正色問：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唐老師一直暗戀馮老師呢？」

馮緩歸起初對我擺手，但他仔細一思考，又默默點了點頭。

我給馮緩歸推理起來：

「唐老師仰慕馮老師，借請教學問之名主動接近，馮老師不明就里，只當普通同事交往。沒想到半路殺出來個程楠，唐老師恨程楠，也在觀察程楠。在程楠離開馮老師時，唐老師聽到馮老師極力挽留不得，在程楠走后，唐老師過來安慰，趁機表明心意。心情大起大落的馮老師難以接受，情緒波動之際，為躲避唐老師示好，退至陽臺，一個不留神，墜樓。」ȳƶ

或許，這就是真相。

12

但這些都是我的猜測，實際情況如何，要等到馮老師醒來才能知道了。

但馮老師什麼時候才能醒來呢？大姨那邊一直沒有消息。

我驅車前往馮老師所在的醫院探望。

一進病房，我詫異地看見馮老師竟然靠在床頭，正和大姨在說著什麼。

馮老師什麼時候醒的？大姨怎麼沒通知我們？

我來不及想這個問題，便趕緊走上前去，喊了一聲「馮老師」，因為馮老師的醒來出乎意料，我喉頭竟然有些哽咽。

「你是……王三？」馮老師身體看上去還很虛弱，見我進來，有些疑惑地看著我，「你不是當警察……了嗎？」

「是的，馮老師。」我緊緊握住了他的手，感受著他手心里的微弱溫熱。

馮老師也有些激動，拉著我的手也有了力度，斷斷續續回憶起了我在學校求學的時光，說到興奮處，馮老師呼吸變得急促，語氣卻漸弱下來。

「讓馮老師休息會吧。」大姨阻止道。

這個大姨，不僅沒告訴我們馮老師醒來的消息，甚至都沒向他提起我們來過的事。

「無妨，無妨。」馮老師喘了幾口氣，重又問起了我的來意。

「老師是怎麼從樓上掉下來的呢？」我問道。

馮老師聞言，像是有些難為情：「年紀大了……收衣服……翻過了欄桿……」

「陽臺上并沒有晾衣服啊。」我決定不繞彎子了，「我已經找過程楠和唐老師了。」

馮老師變了臉色。

我輕聲向馮老師道：「情況我們已經了解清楚了，你是被程楠騙了，而唐老師……」

「不要亂講……我沒有……被騙，這事和唐老師也沒關系。」馮老師打斷我，他用力搖頭，可能因此牽動了傷口，劇烈咳嗽起來。

我趕緊安撫道：「請老師放心，程楠已經被關起來了。」

「小程……關起來了？」馮老師強撐著身體，想要從床上坐起來，「你們知道了什麼？」

「還在調查取證中。」我看馮老師的臉色不好，扶著他重又躺下，「您全部的積蓄甚至房產都被程楠騙走了，于公于私，我都不能讓她逍遙法外啊。」

「不是騙……是我愿意的。」馮老師臉扭向一邊，「有些事……你們不懂。」

「程楠騙的不止你一個。」我小心翼翼道，「她以賣保健品為名，打著關愛老人的旗號，實際上做的是詐騙的勾當。她和您說過的話，也和其他的老人說過，都是一整套的話術。在她的眼里，你們不過是缺少陪伴而又有錢好騙的老年人……」

「胡說！」馮老師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在我的想象中，向來睿智的馮老師一定會配合、支持我的辦案，但他的反應遠遠超出了我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