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警官一臉不解地看著報告。

我沉默良久。

做警察這麼多年，當然知道有時候真相會比想象中的還要傷人。

而每當我成為揭開真相的那個人，我總會在夜晚輾轉反側的時候問自己，這樣做真的值嗎？

「許隊你怎麼了？」

李警官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卻也讓我在一瞬間堅定了一個想法。

「我出去一趟，別跟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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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咚。」

我按響了熟悉的門鈴。

里面的人在看到我之后有些詫異，但隨后還是揚起甜美的笑容問候。

「許警官，你來啦。」

門口玄關處擺了很多紙箱，讓整個房間的過道都有些擁擠。

「不好意思，我正要準備搬家，家里有點亂。」王婧靦腆地低下頭。

我復雜地看向眼前這個女孩，隨后開口道。

「警方在最近這一個月，先后發現了楊子文，趙明杰和李昊的尸體，同時還在李昊電腦里發現了封遺書。」

「里面詳細地記載了李昊殺害楊趙兩人和自殺的所有過程。」

我話音一落。

對面的王婧愣了很久，臉上的神情呆滯中透著震驚。

我們彼此沉默了幾分鐘，她才哽咽地問道：「怎麼會這樣？」

「我，我只是想讓他們得到應有的懲罰，受到法律的制裁，但我實在沒想過李昊竟然會這麼做……」

她皺著眉頭，流露出憂傷的樣子很真切。

但恰恰是因為真切，所以，才更加恐怖。

「你說，你沒想過李昊會這麼偏激？不對吧，你應該了如指掌才是啊。」我淡淡地說道。

王婧表現得有些摸不著頭腦。

「許警官，你這是什麼意思？我有點沒聽懂。」

「李昊那封遺書是你寫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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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婧那一瞬間的遲鈍被我捕捉到了，心中那個看似并不可能的答案愈發得到了驗證。

「你對李昊所有的作案過程都了如指掌，你編造的文件雖然仔細，卻有一個致命的漏洞。」

趙明杰的死因的確是頭部遭受重擊。

可尸檢報告還寫了，趙明杰死后，兇手曾對他灌入了農藥。這也就是為什麼，趙明杰的尸骨中只有喉嚨部位的骨頭是隱隱發黑的。

這麼重要的細節，李昊作為兇手不可能不記得。

但通篇「遺書」，完全沒有提及。

這只有一個可能。

寫「遺書」的，壓根就不是李昊。

「我差點忘了，李昊是個懦弱的人，他既然能受楊子文他們的脅迫去拍視頻，也能受你的脅迫去殺人。」

「你恐嚇李昊，如果不殺人，就把他涉嫌強奸的事全抖摟出去，放在網上遭受萬人唾罵。你那麼清楚李昊殺人的過程，無非就是因為那些作案手法全都是你指使李昊去干的。但李昊也長了個心眼，沒有完全照做。」

我說到這里的時候，王婧似乎也不裝了。我這才發現她面無表情的時候，眼神其實很凌厲。

「許警官，你說的這些我不懂為什麼會安在我頭上，我只能說他們三個誰的死都和我沒半毛錢關系，我才是受害者！」

我沉重地嘆了口氣。

「李昊殺了人，可你還是出爾反爾，不僅跑到警局報案，還雇人在網上爆料，這成了壓死李昊的最后一根稻草。他連夜收拾東西逃到郊外，監控攝像頭能看到他在打電話。」

「那麼你猜警察查到那時他的通話記錄另一頭接電話的人是誰？」

王婧頓時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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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覺得受害人私底下還會和犯罪嫌疑人密切聯系。」我緊盯她的眼睛。

我們兩個頓時陷入了一種沉默的拉鋸戰，互相直視著彼此的眼睛，但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但下一秒，王婧的笑聲卻打破了這種平衡。

「呵呵呵，許警官你真的很聰明。但，就算我曾打電話給李昊，這又能證明些什麼呢？你并沒有直接的證據證明我教唆殺人，那個直接證據，已經死了！」

我點了點頭。

「確實是這樣，這恰恰也就是你殺害李昊的原因。」

王婧之前全然一副事不關己的冷漠，可就在我說完這句話后，她竟吃驚地瞪大雙眼。

「你說，是我殺了李昊？」

我不太懂她此刻的反應。

「李昊的死，最大受益者是你，你有充分的殺人動機。」

沒想到，王婧卻笑彎了腰。

「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竟不知道，這句話有這麼好笑。

「你笑什麼？」

王婧直起身，擦掉眼角笑出的淚水。

「許警官，我為什麼還要大費周章地去殺李昊？」

「網上和現實的謾罵都夠這個患抑郁癥的孬種死上好幾遍的了！」

我皺著眉頭。

「這麼有把握？李昊雖然是重度抑郁，但你怎麼肯定他一定會自殺，他但凡來警局自首，你的情況就很被動。」

王婧沒有再說話，只是很不屑地笑著。

我突然意識到一種可能。

也許，以王婧對李昊的了解，能精準地設計他的死亡，并非天方夜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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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的指控，全都無效。

沒有一條直接證據，能證明王婧才是幕后真兇。

但也無所謂，反正這也不是我的目的。

我放松身子，坐在王婧家里的沙發中，抬眼問了王婧一句：「值嗎？你遠在天上的媽媽若是知道你的遭遇，定會將他們千刀萬剮，但她卻不舍得你手上沾一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