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就這一句話。
我看到王婧的眼眶瞬間紅了。
她抿了抿唇,低頭沉默了好幾分鐘后才輕聲地說。
「她已經知道了……就在她重病的時候。」
我吃驚地瞪大雙眼。
「那個論壇很多人都瀏覽過,大學里看見那張照片的人,都在傳。說我是做雞的,做應召的,多難聽的說法都有。」
「我媽有天拿我手機,不小心就看到了微信里傳來那些信息。不斷逼問我,我只好說了。她情緒一激動,當晚就被拉進了 icu。」
王婧不知不覺間已然淚流滿面,我不忍地抽了張紙遞給她。
「當時醫生說盡力的時候,我的世界全塌了。他們讓我進去看最后一眼,我也只能看那麼最后一眼了……」
此刻的停頓,就像深水一樣,沉到底部,窒息的感覺拼了命地往下拖。
「我媽那時候全身插滿導管,但她看到我的時候,眼睛里全都是淚水,我知道她在不舍,不舍今后我將一個人走,心疼我遭受侵犯后沒有得到任何寬慰,反而還將陷入更絕望的深淵。」
「……而當她眼睛徹底閉上的時候,我知道,我生命里那扇唯一能透光的窗戶也沒了。」
我試圖想說點什麼,可卻發現,我的喉嚨也緊得說不出話。
29
這一切,王婧精心策劃了一年,設計成了一個完美的閉環。
但她看似什麼都實現了,實際卻失去了所有,她最愛的人再也回不來了。
「許警官,我不怕你身上有帶監聽設備,其實在我看到你的那一瞬間,我就知道我可能走不掉了。」
王婧掀開走廊的那些紙箱,里面全都空空如也。
「我的確在我媽死之后便開始謀劃,可能你不相信,但我最恨的人不是楊子文和趙明杰,我一開始也沒想過要殺死他們。
」
「從頭到尾我最想殺的是李昊這個孬種,所有的精心設計,全都只針對他一個人。」
王婧與李昊最早認識并不在高中,而是在初中。
兩人關系好到形影不離,王婧還經常去李昊郊外的家幫他分擔家務。
后來李昊他媽患癌走了,是王婧整天整夜地開導他,幫他從陰霾中走出來。
兩人相伴走了幾乎十年,從初中到大學。
而就是這樣一個王婧拿真心對待的朋友,卻在王婧媽媽患癌病重的時候,因為卑劣的怯懦,伙同其他人迷奸王婧,并潑她臟水。
李昊他怎能不死?他死上一萬遍,都不夠解王婧的心頭之恨。
「我找到李昊的那天,本來身上已經帶了兇器。可李昊看到我的時候,撲通一下就跪倒了,他說他對不起我,求我別把事情抖出去,為了補償我, 他可以幫我報復楊子文和趙明杰。我問他,包不包括殺人?」
李昊點頭了。
「從他同意的那一刻,他就成為了我計劃里最核心的一部分。」
30
……
王婧說完后,仿佛如釋重負一般癱倒在沙發上。
過了一會兒她才向我伸出雙手。
「許警官, 你拷我吧, 我媽從小就教我做個正直善良的人, 可惜我沒做到, 現在該換我接受懲罰了。」
我沒有動作,反而出其不意地問了她一句:「如果你要跑,你想躲到哪個國家?」
王婧一愣,但還是回:「澳大利亞,我簽證都辦好了。」
我摸了摸她的頭發。
「你知道嗎王婧, 當世俗和貞操再也成為不了男人威脅女性的籌碼,他們離死也就不遠了。」
「如果當年我朋友也像你這樣的性格, 或許那些人渣就能得到應有的懲罰, 或許她也就不會死。
」
話音剛落,我突然猛地拽起她的胳膊,讓她站起身來,并在她耳邊說了一句話。
王婧聽完后滿是震驚。
臨走前,我復雜地看了她最后一眼, 她的淚水大顆大顆地滴落, 卻襯得眼睛亮晶晶的。
「孩子,別忘了。」
說完這句話,我便走了。
我并沒有將她的自我認罪的證詞向上提交。
證據鏈還是沒有直接的證據指向她。
結案時, 她并沒有被控訴。
可我卻對不起我這身警服,所以我遞交了離職申請。
脫離了警察的身份, 帶著孩子去了另外一個城市過平淡的生活。
31
一年后。
這一天,我拿起一封沒有署名和郵寄地址的信。
上面只有很簡潔的幾個字。
「安好,勿念。」
我揚起嘴角。
書桌前還擺著一張好友生前時候的照片, 照片里的她笑得是那麼的燦爛。
如今,她洋溢著的微笑似乎也在另外一個女孩的身上綻放。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