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我床邊，端起保溫壺，盛了個小餛飩喂給我。

「……陸警官你聽沒聽……」

「先吃，吃完我和你說。」

我只好去接過勺子。

但他固執地喂到我嘴邊。

嗯，他媽媽的手藝倒是不錯。

好不容易吃完，他的手機又響了。

「……好，我現在回去。」他掛了電話，轉頭和我說，「我去處理一些事情，你安心養病，我馬上回來。」

我總不能打擾人家工作吧？于是我擺了擺手。

13

這下沒人再會來煩我。

也沒人再會喊打喊殺的過來要錢。

陸云起還是個很負責的警察，我相信他會處理好一切事情。

所以我也沒有去問陳琦事情的結局。

我從來沒有心情這麼好過。

在醫院樂得和旁邊闌尾炎的大叔聊人生理想。

「誒，你那個小男朋友這幾天沒來呀？」大叔想到什麼似的問我。

「男朋友？」我疑惑。

「是啊，就是那個當警察的那個是吧？他在你做手術出來之后就一直守著你呢，咱這眼力見兒不可能看錯，我還問他了，他說是你準男朋友，說你還沒同意。」

「……」

大叔嘖了一聲。

「老妹兒，不是我說你啊，你看看，你們多般配啊，就是常說的那個，那個那個什麼來著！哦對神仙眷侶對吧！老妹兒，大叔過來人，我看人挺真誠的，你就答應吧。」

「……」我哂笑一聲。

直到我出院那天，我才再一次見到陸云起。

期間陳琦倒是也抱著花和果籃來看過我。

和我抱怨說這幾天真的是天天加班，吃個飯的時間都沒有。

我本要去交住院費，卻被告知已經交過了。

我心思沉重，剛要叫車，一輛 SUV 停在了我面前。

車窗搖下。

正是陸云起。

他下車幫我把行李放到后備箱，又給我打開了副駕駛的門。

我也不知該和他說什麼，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

車上的音樂響起。

「但偏偏，風漸漸……」

我愣了一下，側眸看他。

這才發現不是回我出租屋的路。

「去哪？」

「等會你就知道了。」

我撇了撇嘴。

但看到那個目的地的時候，我頓時紅了眼眶。

那是我這二十四年來最多快樂的地方。

也是我再也不敢回來的地方。

陸云起把車停好，我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重新走在這一片土地上。

陸云起朝我伸出了手。

我有些猶豫地蜷了蜷手，將右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才慢慢地放到他的手心里。

他與我十指相扣。

看起來，他已經和保安打了招呼，保安還笑著和他揮手。

學生們還在上課，整個校園只有隱隱傳出來教室的上課聲。

我的視線在每一棵樹，每一條道路上停留。

曾幾何時，我也和同學們嬉笑打鬧在這里。

我走得很慢，陸云起也陪我走得很慢。

「要不要去見見老師？」他問我。

「你的老師？」我茫然地問他。

「我們的老師。」

我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等他帶我走進辦公室，見到我以前的班主任的時候，我才明白一切。

陸云起在門口敲了敲門，喊了聲中氣十足的「報告」。

我覺得好笑，感覺喊出了「集合」的氣勢。

「進來。」溫柔的女聲從里面傳來。

那是我十分熟悉的聲音。

縱使已經過去了八年。

班主任周老師正坐在辦公位上，扶了扶鏡框看著我們。

「周老師好。」他現在倒是像個學生了。

周老師溫柔地笑著站起來，走到我們面前：「云起啊，來的可有點慢啊，正好我現在也沒課，你要是再來遲一點可就要等了。

」

陸云起一笑：「趕早不如趕巧。」

「你還是那麼喜歡踩點。」周老師無奈道。

「這是……你女朋友？」周老師好奇地看著我。

我有些局促地緊攥著衣角。

周老師看了我一會兒：「倒是有些眼熟……你是，阮興娣吧？」

我沒想到周老師還記得我。

平日里的油嘴滑舌到了這里卻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周，周老師好。」

「周老師，她改名字了，現在叫阮淇淇。」

周老師笑著說：「好，改得好。淇淇以前可也是我們學校的風云人物呢，給我漲了不少臉，就是可惜……」

說到最后，她眼神里流露出惋惜之情。

14

從周老師辦公室出來，他去小賣部給我買了個面包，我們在操場邊的椅子上坐下。

我咬了一口。

還是熟悉的味道。

「所以你的班主任，也是周老師？」

陸云起打開保溫杯，倒了杯水給我。

「她是你高一的班主任，是我高三的班主任。」

「所以你……在高中就認識我了？」

我的疑惑好像慢慢解開了。

「是。」他也不回避我的視線，「我比你大一級，當時我只是個普通的體育生，而你卻是段里都人人傳聞的歌神和文科大佬。」

「我第一次見你，是在主席臺上。」他指了指操場另一邊的主席臺，雙手撐在身后，「那時候的你笑得很開心，歌唱的也很好聽，穿了一件白色的禮服，就像個明星一樣閃耀發光。」

我扯了下嘴角：「所以你很奇怪我后面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你知道嗎？那年我父親因公殉職，我很難過，大晚上的在操場上跑得不肯停，最后倒在跑道上。」

我似乎有些想起來了。

「那時候，你朝我伸出了手。

」他眼眸深邃的望著我，「你還記得當時你說了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