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打開文件袋，抽出了檢測報告后面那份購買材料的單據，放到了大嫂面前：

「我找人打聽過了，大嫂你在被那個裝修公司拒絕之后，通過他們的渠道私下聯系一個建材老板，從他那里訂購了具有放射性的大理石材料。」

「之后，又通過老板的介紹，找了一批裝修工，自己裝修了巧巧的兒童房。」

我原本以為拿到這個收據會花大功夫，可找到那建材老板詢問時，他卻回答得十分利落。

他說自己記得清楚，是因為很少會有顧客這樣明確地想要找他購買放射性大的大理石。

只是他當時以為大嫂買那大理石是用來裝修室外，所以便也沒有多問。

「你是個兒童醫生，你不可能不知道放射性大理石對人體的害處，我去問了當時賣建材的那個老板。」

「他說，不只是放射性大理石，就連油漆還有裝修用的乳膠，你購入的都是刺激性較大的那一類。」

「這些東西交織在空氣里，巧巧待在房間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加速死亡，她只是一個孩子，她知道些什麼？」

「你既然恨她，為什麼當初不然大哥把她送走，為什麼非要害死她！」

我的眼淚在眼眶中打轉，我無法控制自己不對大嫂進行指責。

我痛恨著孩子是無辜的這句話，也同情著大嫂的遭遇。

可這卻并不是原諒她殺害一個幼小生命的借口。

大哥傻了眼，整個人怔愣在原地，許久都未回過神。

我猜他應當察覺到了真相，可是他不愿意相信。

因為這一切的因果，都是因為他的不忠。

「我還以為，你真的放下了。」

「我還以為，你真的會把巧巧當做自己的孩子。」

「我以為，你說想要給巧巧修兒童房是為了她好，可是，你怎麼可以……」

「巧巧只有五歲！她只有五歲啊！」

大哥紅著眼眶對著大嫂大聲咆哮：

「她那麼信任你，在她眼里你就是她親媽，她臨死前都在安慰你別傷心。」

「你有什麼不滿，你沖著我來啊！你打我罵我都行，你干嘛要對一個五歲的孩子下手啊！」

大哥捂著臉，無力地癱倒在沙發上。

他哭得撕心裂肺，整個人狼狽至極，可這一幕落在大嫂的眼中，卻只有嘲諷。

「我怎麼可能把她當親生女兒。」

大嫂的嘴角露出毫不掩飾地嘲笑。

她喃喃道：「以前我也有想過，裝作什麼都不在意，我有想過好好養她，不讓她像她那個不要臉的媽那樣。」

「可是我做不到啊！」

「她的那張臉長得越來越像她媽，我只要看著那張臉，我就會想起來那個狐貍精在我面前蹦跶的樣子。」

「她媽當初是為了錢才找上的你大哥，等她長大之后，也一定會跟我的小堯搶家產。」

「到時候，她長著一張跟那個狐貍精那麼像的臉，誰知道，誰知道他會不會把原本屬于小堯的錢全都給這個賤種！」

「造成這一切都怪我嗎？要是他不出軌，不把那個孩子帶回來，現在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不是我害死了她，是她原本就不應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大嫂聲嘶力竭，過后，卻又像是后悔一般捂住了自己的臉，眼淚順著指縫緩緩落下。

嫂子最終自首了。

我知道，她后悔了。

或許在巧巧死前拉著她的手，懵懂地幫她擦掉眼淚的時候，大嫂便已經后悔了。

可是她不敢做聲，她不敢讓小堯知道自己做錯了事兒，所以她選擇隱瞞一輩子。

若是我沒有察覺到不對，便再也無人知道這場意外，其實是場蓄謀已久的謀殺！

大嫂因自首態度良好最終被判處三十年有期徒刑，她將為自己犯下的錯誤付出代價。

庭審結束的那一天，大哥朝著大嫂離開的方向跪了下來。

他不停地懺悔著自己的錯，對大嫂喊著無論她在里面待了多少年他都會帶著孩子一直等她出來。

可大嫂卻始終沒有回頭看他一眼。

我看著他這般樣子，最終嘆出了一口氣。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等到塵埃落定之后才追悔莫及，又有什麼用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