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來做「民宿鬧鬼」訪談的,又不是采訪你們……
錢明給我使了個眼色,從后備廂拎出攝像機扛在肩頭,假裝對準羅老歪一行人。
見他沒開機,我瞬間秒懂,也裝模作樣拿起話筒,清了清嗓子問道:
「羅支書,請問你對本村最近暴火的鬧鬼民宿有什麼看法?」
羅老歪一看攝像機都架起來了,立刻一本正經看向攝像機:
「說起鬧鬼的民宿,那可長了。這事要從十年前我們村『新羅灣』開發說起……」
一看他要長篇大論,我急忙喊停:
「羅支書,我們攝像機硬盤存儲空間有限。晚上還要拍民宿,咱盡量長話短說。」
錢明也趁勢把攝像機從肩膀放下:
「一直扛著攝像機挺累的。要不咱先去鬧鬼民宿,路上您也和我們說說『新羅灣』開發的事,咱對對詞,等采訪起來也方便。」Ⴘź
「行,那邊走邊說。」
羅老歪還熱心地提議找人幫錢明拎攝像機。
被錢明婉拒后,羅老歪也不生氣,客客氣氣地在前面引路。
路上,羅老歪給我和錢明介紹著「鬧鬼民宿」的來歷。
據羅老歪說,鬧鬼的民宿,原本是之前本村村民「羅捷生」承建的「新羅灣開發」工程,打算建屠宰廠,帶動羅家村經濟發展。
后來不知怎的,突然傳出工地上用活人打生樁的事。
羅捷生被帶走調查,出來沒幾天就神秘死亡,工程也跟著爛尾。
所以在開民宿前,那地方已經荒廢小十年。
直到今年上半年,不知哪來的一個外地小年輕,帶個兩歲多的娃娃,跑到羅家村和他說想要租下那片地,打算搞民宿、做農家樂,并答應每年向村集體支付十萬元的租金。
用一片荒廢的院子,換來每年十萬元的租金,羅老歪想都沒想就答應下來。
可民宿正式開業那天,一批城里過來找樂子的人還沒住到半夜,就被嚇得嗷嗷跑了。
跟著沒幾天,「新羅灣民宿鬧鬼」毫無征兆地傳開,越來越多的城里人跑來看稀奇,但沒一個能堅持住到夜里十二點的。
就這樣,整個羅家村成了方圓幾百里爆紅的「獵奇景點」——一個沒山沒水的小村莊,因為鬧鬼成景點了!
說到這里,羅老歪唏噓不已:
「這事吧,說好也好,說壞也壞。」
「來玩的人多了,村里家家戶戶也能跟著賺點錢;不用像以前,每年面朝黃土背朝天地指著幾畝地活。」γź
「但俺村的名聲壞了,鎮上和縣里的領導幾次找我談話,要我整治一下這種封建迷信的歪風邪氣。可那是鬧鬼,我哪有本事整治。」
我好奇道:「民宿都鬧鬼了,那承包開民宿的人跑了沒?」
羅老歪道:「他為啥要跑?城里人就算來了只住半夜,也要給他全天的錢,加上其他消費,他現在賺得嘩嘩的,換我也開下去。鬼和窮比起來,好像窮更可怕吧?」Ⴘz
好吧,破案了。
什麼鬼啊怪啊,都是營銷的噱頭。
如果我猜得沒錯——鬧鬼事件背后的策劃人,應該就是民宿老板。
畢竟真鬧鬼的話,他肯定早跑了,怎麼可能帶著兒子住那里,正常營業。
于是,我決定好好會一會那個年輕的民宿老板,揭穿他騙人的把戲。
4
在羅老歪的帶領下,我們一行人很快到了傳說中鬧鬼的「新羅灣民宿」。
說是民宿,其實就是一片連起來的廢棄廠房。
外面拉了高大的院墻,裝著朱紅色木門,上面掛著一面刻著「故事與酒」的門頭。
院中雜草叢生,透著荒涼;僅有部分地方鋪著紅磚,擺著陳舊的座椅、燒烤架等設施。
再往里,是用于住宿的廠房。
廠房門口,拴著一條大黑狗,我們剛進院子,大黑狗就「汪汪」叫喚個不停。
刺耳的狗叫聲中,里面走出一個表情嚴肅、不茍言笑的年輕人。
看面相,也就二十出頭,和我差不多大。
羅老歪指著那人說:
「這就是我和你說的民宿老板,杜斌斌。」
「斌斌,這是市電視臺的江記者和錢記者,來給咱村做訪談的。晚上他們就住這里,你招待下。」
杜斌斌冷著臉過來,上來就是一句:「訪談可以,住的話要交錢,一百包住,加二十包晚飯。」
……
我當時就氣笑了,還是頭一次看到有人找我們記者要錢的。
畢竟我們給他做訪談、上新聞,是幫他宣傳。
羅老歪也被杜斌斌的話氣得不行:「有你這麼說話的嗎?人家來采訪你,那是看得起你。」
「我又沒讓他們采訪我。」
杜斌斌丟下一句話,轉身就往屋里走。
羅老歪氣得吹胡子瞪眼:「不像話,太不像話了。兩位記者,晚上你們和我去村里住吧。俺們村民自己家改的旅舍環境也不差。」
我正要說話,身后突然躥出一道人影。
是秦風!
秦風騎著修好的山地車,一個漂亮的甩尾,穩穩地停在我面前,熟稔地招呼著:
「錢哥,江姐姐,好巧,你們也要住這里嗎?先說好,今天我請。感謝你們帶我一程,不然我肯定熱死在半路上。」
5
見秦風要出錢,我極力拒絕。
畢竟他還是學生,而我和錢明,都是參加工作的人。
就連這次外出采訪,臺里也給了差旅費,哪能讓他掏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