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剛頹然地站起身。
他知道,娘這次又錯了。
這張紙掀不過去了。
但他不知該怎麼辦。
他只想要一個家。
他只想要一個妻子。
就這麼難嗎?
兒子不是自己的,他認了。
妻子不是自己一個人的,他忍了。
還不行嗎?
他想喝酒。Ɣʐ
他翻箱倒柜地找出一瓶春節給老丈人送節禮時退回來的酒。
為什麼退回來呢?
大概是嫌酒不好吧?
劍南春,是他認為最好的酒,他買不起茅臺。
付剛從來不饞酒,但今晚他特別想喝。
他從廚房里找出一棵大白菜,一層層地剝掉外面的大葉子,一層層地剝掉,白菜葉子一片片地掉在地上,在廚房 15 瓦的燈泡下泛著白內障一樣模糊的光,如娘的眼睛一樣,無言地望著他。
直到白菜葉子堆滿了面前的地面,手里只剩下一個嫩汪汪的白菜心,他狠狠地咬了一口,仰起頭灌了一口酒......
一棵白菜心,他喝了半瓶酒。
他以為他會醉。
但他沒有醉。
對,沒有醉,他清醒得很。
清醒地知道他為了娶屋里那個爛女人,花光了他所有的積蓄。
清楚得知道他為了屋里那個爛女人,花光了畢生的真心。
但那個女人不想跟他過。
也不想給他生孩子。
不,是不能給他生孩子了。
他還得給別人養孩子。
她還不思悔改,用最蔑視的眼神看他。
連話都懶得說,只用一個「哼」字就讓他潰不成軍。
既如此,要她做甚?
付剛「呼」地站起身,扔掉酒瓶,提起自己干活的斧頭站到了床前。
妻子摟著孩子已經熟睡。
「她竟然還能睡得著!」
付剛咬牙切齒。
巧敏玲瓏的身體在被子下凹凸有致, 付剛看著美人魚一樣的妻子,心里充滿了厭惡,仿佛這條美人魚渾身上下都布滿了骯臟的鱗片, 每一個鱗片下面都藏著淫惡。
他干脆利落地揚起了斧子,像劈一個木柴一樣對準巧敏細白的脖頸落了下去......
沒有絲毫猶豫。
就像巧敏脖子里噴薄而出的血一樣痛快淋漓。
巧敏死得驚心動魄又無聲無息,甚至連呻吟一聲的機會都沒有。
驚醒的孩子卻驚天動地地嚎啕著,仿佛知道自己已經遭遇了彌天大禍。
付剛凝視著那張酷似平峰的臉, 癲狂的思維里分割線一樣地跳出了兒子剛出生時自己初為人父的激動,這條分割線有條不紊地把他從血腥里抽離, 他垂下揚起的斧頭,摔門而出......
兒子高亢的哭聲如同一支斗志昂揚的沖鋒號,蘸著巧敏溫熱的血,在付剛的身后追逐著, 激勵著付剛勇往直前......
付剛扛著滴血的斧子在夜色里疾行,一路向西, 直奔巧敏的娘家。
他在夜深人靜的大門前「哐哐」地敲門:「爹!娘!快起來!巧敏不行了!」
范正明披了衣服匆匆地過來開大門:「咋了咋了,咋個就不行了?」
付剛一斧子摟頭劈了過來, 范正明下意識地一側身, 斧子劈下來半拉肩膀......
范正明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
這慘叫讓付剛無比地興奮,他打了雞血一樣精神抖擻,再揚起斧子剁排骨一樣雨點般地落下去......
8
警察問:「你闖下了這等大禍, 殺了兩個人,后不后悔?」
「后悔,后悔沒把謝平峰也殺了, 但我也想過了, 顧這頭顧不了那頭,顧那頭就顧不了這頭,反正得漏一頭。
」
一點不像付剛說的話。
「不能過就離婚好了, 干嗎要走極端呢?」
付剛頓了一下, 突然放聲大哭:「我花錢娶的媳婦兒, 被他那樣......我自己都沒舍得使這麼大勁兒!」
依舊很付剛。
-完-